敌人庇护于同一个屋檐下总是不太好玩,可先前也是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所在适于容身,一生得罪的仇家又多,只好如此。毕竟在少林,不止是有这武林第一大派保护,我可得的享用也不会差了。可是现在,经历过这些事,在少林的大和尚心中,对我总要有些不愉快,再加又办了丧事,我若突然出头,岂不败尽了少林的颜面。我本人身无武功,托付在那儿,怕不会很舒服了,何况几天前少林中人更不详察,就以此等毒物害我,虽然我知道一定是他们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可总也很难让我喜欢他们了。”“说的有理。”林平之道:“那你可有什么信的过的亲戚朋友,亲信部下,或其他可投靠之处,我找人护送你去。”高拱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奇异,想了想道:“林少侠可信的过我吗”“这话怎讲”高拱叹了口气道:“老夫自年少时出身进士,为皇家效命一生,临到老来,也就是这个结果,弄到现在,还跟作梦一般的,在这山中酒店里,与各位议事,真是世事难测,可是若林少侠肯信任在下,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皇帝。”高拱说着的时候,林平之先还没觉得什么,但这最后一句话一说,可让他有点吃惊了,这话的意思,就是要作自己的部下了若真是如此,这当真是极好的,刚穿越来时,只当在这武林世界之中,一切便只有武功,但现在想来,作为武林霸主的少林,还不是靠作了天下大官的“护官符”,才有今日的兴旺,左冷禅的嵩山派,分明也是在结交官场。而自己别的不说,只凭花钱如此大手大脚,也确实需要有些门路才是。高拱名义上是削职为民,身份与农夫市侩无异,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曾经多年盘倨在官场顶峰的人,别说只是削职,就是满门抄斩,全家都在天牢里,外面也仍然要有些势力存在,这样的人若真的全心为自己所用,那可不是一般的有用,只凭少林能对这件事如此紧张,也可反证他的实力。可是他真的能真心吗,虽然叙了几次是还投缘,可是这对他就是一生抉择了,他真要跟随自己这个连在武林中都不知算是哪根葱的家伙吗。想了想之后,林平之出言试探道:“不知在下有何好处,能让老先生如此倾心。”“别的不说,只凭你当时在毒水之下舍身卫护我,那便不是常人可以作到的。”“你是说那个,那又有什么,不过是一时本能罢了,反正我又不怕那些毒,这个你现在也知道了的。”“不然,现在都知道,可你那时未必知道,当时你的眼神,气质,动作,我可看的清清楚楚,虽然我不像你们这些武林高手那般功夫高强,可是数十年来见惯了世态炎凉,阅人无数,这点看人的眼力,我总还是有的,你说当时出手相救,那是你的本能吗,就凭你危急时本能的便想要卫护属下,我也信的过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自己并不是个有门有派,有一大批力量的人,你前后所见的人,都只是朋友,或者朋友的部下而已,至于我自己,其实尚还居无定所,不知漂泊何处,你真要跟我”林平之将现在的处境和盘托出,反正如果高拱真想追随他,这些也没法瞒,可他若现在出尔反尔,可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高拱听到这话,神色中立时便有了些波动,犹豫之意显露无遗,但迟疑了一阵之后,还是决绝的道:“是的,我决定了,绝不后悔。”这神色看在林平之眼中,他却并无任何不高兴之处,犹豫是应该的,以前的几个人,田伯光本来是独行侠,曲非烟是漂泊惯了的人,衡山那几个,至少年轻力壮,身负武功,可以不计得失的跟随他,这个老病虚弱之人,怎能不犹豫。好吧,就算这事情中尚存危机,现在也是不能退缩的,想在武林中生存,岂能完全不冒险,何况这点风险也不如何之大,便应承道:“好,我答应你。”高拱立时翻身坐起,拜了几拜道:“属下参见主公。”“那么现在有件事需要马上决断了,你是公开身份,驳回少林的谎言,还是干脆借此让人以为你已经死了。”“这当然要看主公的决断了,属下不敢自专。”这句话在高拱心中转了一圈,如果他是一般的老奸巨滑之辈,只怕也说出口了,可是曾经的天下大人物,却非寻常的老成之人可比,他看出林平之的性格,玩这样的语言游戏,他肯定不会喜欢。所以他微一思索,只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既然我已经死了,那不如干脆就死了,我的敌人远比朋友多,活着便免不了麻烦,现下死了,却不怕曾经的旧人见了我不买帐,何况这般死而复生,还能玩弄少林,在过去的朋友和部下心中,反能制造些神秘感,让他们保持敬畏之心,那也十分有利。”事情便真这么定了,随后又略微商谈了一阵今后的处置,便让伤势新愈,仍然疲困的高拱休息了,但这时各人眼中,都有些怀疑的神色。张敬超问道:“林师弟,当真便让这个混迹官场一生的家伙从此跟你作事”“那还有假他自己要追随我,我有什么不答应的,无论如何,总是个很有用的人。”赵四海道:“他虽然在朝廷上玩过了头被贬了出来,可是玩了几十年权力的人,总也是老的成精的家伙,林师弟虽然人也稳重,可是这老家伙若是要背叛出卖,阴谋陷害时,我怕林师弟绝非对手。”“何必担心这些,你们怎么会怀疑他定会出卖我。”张敬超轻轻摇头:“那又有什么可说的,他现在是刚被贬斥,以前掌权多年,仇家又多,原先看好的依恃又因为这么多意外没了,一时没有合适归宿,只好暂借林师弟的卫护以容身,可是若时来运转,他会怎么样可说不清。”“那也顾不得了,在这武林天下,每个人都弄不清是不是绝对可靠,可不还是要作朋友的吗,混迹于这世间,又岂能没有朋友。”林平之说这话时只是随口感慨,本来无心,但张敬超自己,却一下子便想起自己曾经想要夺他宝剑之事,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不由的脸上一红,再不多说。赵四海还在劝道:“可你也不想想他是怎么认识你的,他是被袭击绑票来的,可不是我们好好请来的。”“那又怎样,我和这人意气相投,我相信他并非只是依靠我,至于说他怎么来的,你们看过三国演义吧,黄忠,姜维是被抓到刘备派系的,甘宁,太史慈是被孙吴捉来的,张辽,徐晃,庞德是被曹操捉到的,后来又有哪一个不忠了。”“那些都是降将,可没一个是人质,林师弟,这个是绑架来的人质啊。”“人质这个在史上倒真难找到类似的。”林平之摇了摇头,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要说人质,我倒真想起了什么,五代之时,辽国与北汉结交,双方互换人质,北汉出皇子,可辽国蔑视北汉,不肯以皇子为质,以皇室贵族耶律敌禄之子为质抵于北汉。”“这个孩子后来如何”“他拜了北汉豪强杨信为义父,改名杨业。”“什么你说的是杨老令公杨家将始祖”“不错,既是人质,又是蛮族异种,连你们熟悉的杨业夫人佘老太君,也是沙陀蛮族女子,杨业本人成年后为将,一降后周,降而复叛,再又二降北宋,这覆历可也不太光彩,可是杨业和他传下的杨家将,可有什么不忠不义之处吗好吧,这跟绑架来的人质还是不完全一样,可你们要我在历史上找到完全一样的先例,那可也不太容易了。”赵四海叹道:“林师弟学识渊博,我等实在是差的远了,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小心就是。”顿了一顿,赵四海又道:“那么说,这个官儿从此跟随你,而且隐姓埋名,当作已经死了。”“正是。”“既然这样,我还有条计可用,可不能便宜少林了。”赵四海笑道。
一八五章奇妙的身份转换下
“噢赵师兄有何妙计,愿闻其详。”一听那说法,立时让林平之大感兴趣,其实刚来这武侠世界之时,少林派还曾是他很向往想要投靠的地方,而嵩山派他开始时可是想也没想过,谁料阴差阳错的,看不上的人成了朋友,向往的却成为了敌人,从对方招呼都没打一个便直接绑架勒索开始,一下子就再没转折的余地了。
“也谈不上什么妙计了,我们之前不就跟他们说的清清楚楚,一旦谈崩了,那是要将人公开处死吗。”
“你在胡说”林平之答道,可是一言未竟,已经想明白了,立时改口道:“我知道了,易容术。”
“是啊,世上死人多的是,随便找个身材差不多的人,扮成他的样子就行了,本门中确实没有一个人易容术高明到可以完全妆扮成另一个人,还能骗的过人的,但那是指实实在在的活人,扮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没有表情的死人,可比扮活人容易的多。”
“可是少林肯定要出来分辩的,而且我们能弄个假的尸体,他们难道不行”
“那有什么要紧,少林能急着为人发丧,本来就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这人年纪虽老,又不是老病的眼看将死,可是突然之间下落全无,然后不明不白的就病死了,这本身就会有人怀疑了,他再怎么掩饰又有何用,到时有关心的人一查,人早就失踪了,过了一阵子突然弄个病死的闹剧,还不什么都明白吗,他们怎么交代,放心吧,他们既然把人弄丢了,我们拿出个死人是真是假其实没区别,这个大亏他们是吃定了。”
“好,那太好了,只要能有手段打击他们,最好不过了。”林平之大喜,这些事当然不需要他费心了,只要他点头,嵩山派自然有的是人处置。
还有一件他没有想到的事,那就是几天前那场大战,那对少林的打击,甚至不在高拱的事之下。如果说高拱的事情,让官僚集团上层对少林失去信心,那件事打击的却是少林的根基。
当时方化自作聪明,以毒水攻击自己人,这一招其实奇昏无比,确实当时被杀死的和之后踩死踩伤的,大部分只是辅助僧,而且在少林辅助僧的人数中,也是微不足道。
方化更以为辅助僧是不值钱的东西,要多少便能招多少,不足为惜。
平日里确实如此,可是这事一发生,再加有嵩山派和所有对少林不满的力量骟风点火的一传,不值钱的东西可是要涨价的。要知俗人为何要作辅助僧,还不是为了生活优越,并且有向上爬的前途。
可现在知道少林与不知什么势力大战在即,而且他们随时可以被无耻的牺牲,作辅助僧的热情可就大大冷却了,很多辅助僧都在想着还俗回家老老实实作人,甚至连不少底层弟子都心萌去志。
再恶的势力,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把恶放在表面上,他们毕竟还不是皇帝,不是朝廷,就是朝廷恶过了头也要衰败甚至衰亡的,何况这武林至尊毕竟还只是江湖门派。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多少要些时间才会渐渐显示,眼下林平之可是几天之内,就要想办法救人,现下的少林,毕竟还是强大的。要说想办法,也没别的办法可想了,只有一条,硬闯少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gu903();这事还是只有和白板煞星商量,有一件事谁都没明说,可还是看的出来,其实白板煞星才是左冷禅委托的真正代表,也是嵩山派中人在这件事上真正的主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