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范溯全身经络的灼痛感也渐渐随之消失了。看此间,整个树林已然变得阴暗一片,即便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也变成了瘆人的黑色,四面八方尽是女人啼哭之声,目所能及处,全是庞蓉受尽苦难的惨烈画面,此般炼狱的场景,却和当年范溯被困斗阴山中,庞蓉为其传功之时,出现的幻境一模一样
巨大的烈焰饕餮身形震骇,面对那个小小女人的黑影不住的后退,手爪胡乱的挥舞着,拼命要去阻挡,可是,面对庞蓉无尽的怨念,这些又有何用呢那黑影虽没有面容,却杀气冲天,她高高跃起,有如幽灵一般,不受任何外物影响,直奔董天炎而去。
“庞蓉贱人你到死也不过只是个死贱人你我本为夫妻,理应平等,可你当年依仗自己武功威猛,视我有如犬豸,我堂堂男子汉,也是有尊严的岂容你一个女人吆喝摆布”董天炎沉寂压抑数十载的怒火终于喷薄而出,他怒斥道:“现如今我功力远超你当年,你若还嫌苦痛不够,大不了我让你再死一次”
“哈哈哈”庞蓉狂笑着,霸气完全凌驾于董天炎之上,她恶狠狠地说道:“你个穷人家里生出来的小白脸,还妄图修炼我庞家内功简直痴人说梦我豢你便已经是体恤,你难道还不知感恩想让我死笑话现如今我已经超越鬼神,领死的人,是你吧”
说罢化身为黑影的庞蓉有如离弦之箭,直冲烈焰饕餮脖颈。虽然黑影渺小,却异常灵活,又无形无态,根本不受一切外物阻拦。庞蓉一路狂笑,犹如一条血吸虫般,延他颈后被玄妙剑所插出的深深伤口,直钻入脑。那火兽虽是巨大,可却仍然不敌这小小一“虫”的啃噬,刹那间剧痛无比,时而撕心悲鸣,时而愤怒呐喊,浑身抽搐着,行为难以自己,癫狂造作之态,言辞不能形容。
烈焰饕餮难忍颅内剧痛,它挣扎着缓缓举起双爪,好似刚刚定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绿色瞳孔忽而一黑,只见它狂躁的用双爪死死的抓住自己的头颅,拼命的向两边撕扯,口中更不住发出痛苦的鸣啸。
轰然巨响,河川震颤,冲击波好似排山倒海而来,四周黑火戛然而止。定睛看去,只见那烈焰饕餮活生生将自己头颅一分为二,熊熊烈火有如山高,却已然不见了饕餮与黑影的模样
残存的烈焰自顾自的烧了好一阵才不情愿的熄灭,焦黑的土地上,留下了两个同样焦黑的人形,他们扭抓撕扯缠抱,想来他夫妻二人从生一直斗到死,如今却双双化为灰烬,再也无法分离了。
可叹:同林鸟,同池鱼,死斗一生,死于一同
此刻,范溯只觉得眼前的画面好像突然失去了声音,世界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安静,他缓缓的转动僵持的身体,眨眼看了看丁天羽,丁天羽早已泣不成声,她一把抱住他,在这一刻她丢了女人的矜持,却多了真情的宣泄。
二人死里逃生,本是该乐才对啊
想来纵使真的有无尽情怨憎恨,亦或是因被欺骗而带来的恼羞成怒,哪怕是利益冲突无情的交锋,在丁天羽怀中的范溯,此时此刻也已经全部忘怀了。范溯心中万千话语要说,可是他的嘴却张不开,真的怎样也张不开了,眼睛也张不开了,毛孔也张不开了,世界为何变得这般模糊
模糊点也好,有些事情看的太清,反而无端端的受累,何必呢
天地悠悠,红尘滚滚,故事到最后,一代大侠终于成功的保护了自己心爱之人。不过,亲爱的你,切莫问他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他只是长须了一口气,沉沉的睡去了
说起来,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难免落于俗套,可是,谁又能那么狠心,拆散本是真心相爱的一对呢
昏昏沉沉的时候,那两只海豚终于游到了一起,在安谧的夜空下,宁静的湖水中,月影朦胧,两只海豚高高跃起,在空中拼出一个心形这算是梦想成真么亦或是他许许多多奇异瑰丽的梦本身就暗示着些什么
此刻那只母鹿就这样静静的趴在岸边草地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这两只海豚,我不晓得鹿这种通灵的生物是否的确会笑,但是她真的笑了,母亲那般慈祥和蔼
“三年爱恋心成木,十载情思雨夹风”,即便世态炎凉,磨难无疆,只要心在一起,最终,人就会在一起。
眼前的画面渐渐消失了,范溯的心也归于平静,他太累了,本想美美的睡上一觉,虽然莫名其妙的,他已经感觉不到那刚猛的七层伏虎金刚功带给他精神与肉体上的折磨,但他同时也感觉不到自己那强烈有力的心跳。现在他不想思考那么多,不想去探索为什么,也不想研究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他不愿睁开眼再看这纷乱的世界,闭上眼,世界是他自己的
世界是他自己的世界永远都是别人的
范溯只觉得自己掌心微凉,渐渐地心中也变得凉了起来,这并不是瘆人的冰冷,而是薄荷一般的凉爽,清心的感觉,当真妙不可言。不过,好奇心最终惹得他不禁睁开了眼。
他醒来的第一眼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躺在夏池将军府中那间他常住偏房的床上这张床躺过太多人,服侍他的两姐妹、他的初恋女友,以及那个誓要保家卫国死不足惜的他自己
很奇怪的是,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丁天羽。丁天羽见他突然醒来,慌忙松开范溯的手,雪白的小脸噗的一下子红了起来。她现在已经回归丁家大小姐的身份,行为举止自然要格外注意,毕竟她待嫁闺中,男女授受不亲,若要被范溯误以为她是个轻浮之人,那真是大大的不妙。
范溯假作没看见,只是浅浅的笑了,想必刚刚那凉爽的感觉,正是丁天羽在用雪山内功为自己疗伤。本能的男子汉意识作祟,即便浑身无力,范溯也想要挣扎起身,丁天羽忙关切的止住了他,诚恳又害羞的说道:“范少侠对对不起”女人本就是面子薄的生物,若她肯主动认错,那可真是相当不容易。
范溯身体虚弱,声音也没那么雄浑了:“无极道人临死前道出实情,那个设计偷窃心经,而后又嫁祸夏澈将军的人,正是他董天炎我未能追缴心经,实在遗憾,但也愿你雪山丁家与夏澈将军,解了仇怨吧”
丁天羽双眸若水,幽幽的说道:“溯哥哥不要再说了是我错怪了你我们雪山堡出了叛徒,那从中作梗之人,是黎叔整个事件,都是他在与董天炎勾结一起。我自觉他做事愈发古怪,才派了我的亲信暗中跟踪他,没想到他孤身与董天炎会面,又接受南朝大量赏金,最后还被董天炎亲自护送回来如今证据确凿,我已经将他押送回大雪山堡听候父亲发落了”
范溯陡然心中一惊,莫名中有些豁然开朗哦原来是他那日席间,南朝皇帝询问董天炎是否安排好“那人”,竟然指的就是黎叔
丁天羽接着说道:“我也是听黎叔招供,才知道你被囚于董天炎大营之中我本是想去救你,没想到却被你救了我当真是没用”声音越说越小,丁天羽沉下了头。
gu903();范溯又笑了,他没有太多的力气开口说话,只能用微笑静静的听丁天羽继续说下去:“虽然董天炎已经死了,可是此事还尚未完结。据黎叔供述说,泄露夏澈行踪、用计伏击车队的并非是他与董天炎的主意,黎叔自己也只不过是将别人设计好的计划假借自己之名传达给董天炎而已,也就是说,这背后,还另有主谋,黎叔他也只不过算是从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