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豪门水深胆小入,人心叵测自求多福(2 / 2)

今萍嵋 暮兰舟 2090 字 2023-11-10

太夫人将沈今竹揽在怀里仔细看着,果然很满意,“瞧瞧,额头宽厚,耳垂肉肥厚,多有福气的长相,穿的又喜庆,画上的送财童子也不过如此了,怎能让人不喜欢。”

言罢,命人备了四样见面礼,沈今竹谢了,太夫人摸着她身上长及脚踝的靛蓝织金云肩,朝着沈佩兰问道:“这又是你寻的新样式?长度像是披帛,堆在颈脖处却是云肩的样式,怪好看的。”

飘然的披帛在盛唐时最为流行,那时候云肩只是穿在菩萨身上。明朝女子很少穿襦裙,这披帛就慢慢淡出了,随着佛教渐渐世俗化,这云肩便从菩萨转移到了女人的衣饰中,诰命夫人的朝服便有这云肩。

沈佩兰颔首道:“据说杭州正兴这个,我也觉得好看,先给小侄女试穿着,还命人赶制了几条适合您穿的,想着您若是喜欢,就马上送来。”

“你有心了,不过这长云肩适合小姑娘们穿着,衣带当风,有盛唐余韵。我老啦,穿着到底不像。”太夫人吩咐楚嬷嬷:“去库房找些轻薄的织金料子,叫针线房照着样子赶制一些,给姑娘们分出去,到八月十五家赏月时穿着,那时清风徐徐,长月当空,再有这些姑娘们云肩飘飘,一群小仙女似的,单是想想就欢喜呢。”

楚嬷嬷应下,这时一个已经留头的少女端着半盏药来凉棚,“祖姑母,药煎好了,冷热正好,您快喝了吧。”

沈佩兰关切问道:“母亲这些天身体不适?”

一听说喝药,太夫人眉头直皱,“好端端的,是吴太医开的太平方子,闲事吃几剂。”

“表小姐真是有孝心。”楚嬷嬷说道:“煎药这事下人做就行了,大热天的,莫要累着。”

“吴太医说这药要以莲花花露作为药引更佳,煮药时加半碗花露进去,用文火慢熬,我只是盯着火候,莫太过了,小丫鬟扇风煎药,累不着我的,横竖这些日子都不用上学。”少女将药盏双手奉给太夫人,“一气喝了,便不觉得苦,漱了口,再含些新酿的槐花蜜,甜丝丝的。”

沈佩兰乘机夸赞道:“贤君长大懂事了,记得她刚来的那会子身子不好,每次喝药,母亲都会这样劝上一劝,这才几年呢,她就把您当初劝药的话囫囵个还回来了。”

太夫人微微一怔,抚掌大笑道:“我说怎么听着耳熟,原来如此!你记性倒好。”

沈佩兰给少女使了个眼色,少女立刻将药盏搁在太夫人唇边,太夫人就势喝了进去,楚嬷嬷递上漱口的茶水,一时漱口吃了两勺槐花蜜,太夫人拿起帕子按了按唇,一手一个牵着少女和沈今竹,先介绍了沈今竹,而后说:“这是我侄孙女,叫做李贤君,痴长你四岁,以后一道上学玩耍,贤君记得多照应今竹妹妹。今日恰好放消暑假,姑娘们都在,我偷个懒,贤君给今竹妹妹引见一下诸位姐妹。”

沈今竹忙道:“谢谢贤君姐姐。”其实在乌衣巷时,福嬷嬷就将瞻园的人口翻来覆去讲过好多遍,有的沈今竹见过,不多大多没什么印象,福嬷嬷可不管这些,硬是强逼着沈今竹将瞻园一共四房的人口和大致情况全部背下,包括里头寄居的亲眷也是如此。

这李贤君是重中之重,因为自从她来到瞻园,太夫人最喜欢、最重视的就是她了,亲孙女、亲重孙女反而退了一射之地。李贤君是太夫人的侄孙女、曹国公府正牌嫡女。曹国公和魏国公的爵位一样,都是世袭罔替的国公,祠堂里供有太【祖爷朱元璋赐给的丹书铁卷和免死金牌。

第一代曹国公是李文忠,这李文忠是曹国长公主的儿子、朱元璋的亲外甥,靠军功为家族挣得世袭罔替的曹国公爵位,死后追封祁阳王,配享太庙,肖像挂在功臣第三位。当然了,还是没有魏国公府老祖宗徐达厉害,人家肖像挂在第一,开国第一功臣,两人均赐葬钟山,连家族的墓地都是邻居。

只是曹国公府从第二代国公爷李景隆开始就荣耀不再,说来也怪,李景隆是建文帝舅公,长的又神似其父李文忠,据说才华武功也了得,但是无论别人如何举荐,或者李景隆厚着脸皮自荐,建文帝就是不给李景隆任何带兵的机会(本文建文帝是个穿,知道李景隆最大的优点就是——战场上逃跑速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终李景隆在酒色中郁郁而终,随后两代曹国公都无建树,空有爵位而已。李家到了第五代曹国公——也就是太夫人父亲发誓要重现祖辈的辉煌,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带着家族数十个热血青年去了西北边塞,几十年塞外风雪,第五代曹国公展现了祖宗李文忠的风采,登上了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宝座,可惜天妒英才,第五代曹国公积劳成疾,死在任上,和他老祖宗一样追封为“西宁王”,成为第二个配享太庙的李家人。

太夫人是西宁王的独女,定亲时西宁王正值壮年,位高权重,本来想的是魏国公府世镇南直隶,两家结亲未免惹的君王猜疑,于是将女儿许给根本没有承爵可能的幺儿。

岂料那一代魏国公死后,祸起萧墙,七兄弟上演精彩纷呈的夺嫡大戏,先是庶长子上京告御状,说准备承袭的世子在孝期作恶,荒【淫无耻,逼【奸了自己的亲表妹,震惊朝野,锦衣卫查证属实,世子不仅丢了爵位,还被家族驱逐出去,在族谱上消了姓名,踪影全无;然后庶长子尸体飘在秦淮河上,至今找不到凶手;几兄弟互相指认对方是凶手,争夺继承权,家族也分了好几派,各自为阵,摇旗呐喊。

只有年纪最小的幺儿和当时还是新妇的太夫人宣布退出竞争,在家族墓地附近结庐而居,为父亲和后来被气死的母亲守墓。夺嫡之争闹的越来越大,皇上大怒:宵小之辈如何能镇守南直隶如此重要之地,将兄弟几个还有闹的最凶的几个族人全部投进诏狱拷问,南京北京两地的锦衣卫倾巢出动彻查此案,结果是嫡出老二和庶出的几个都不干净,嫡出老三无辜,论理爵位该戴在老三头上,可老三在诏狱身子搞垮了,得了痨病,分分秒秒要把肺咳出来的节奏,老三的长子又只是刚留头的小小少年,根本无法服众、弹压族人,更谈不上镇守南直隶了。

于是大家的目光转移到早就搬离瞻园、在墓地周围结庐而居的幺儿,幺儿此举博得不少文臣们的赞许,说他纯孝之人必定是忠心之辈,堪当大任。

也不知其中有没有岳父的暗中帮衬,反正三年孝期过后,幺儿继承了魏国公爵位,太夫人夫贵妻荣,成为当时最年轻的国公夫人。两口子夫妻同心,力挽狂澜,恢复族学,重振家业,严肃家风,将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吃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