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太子他,想起朱思炫清澈信任的眼神、庆丰帝对她的知遇之恩,沈今竹心中大乱,立场摇摆不定起来。曹核见她目光虚浮、情绪不振的模样,以为她是旅途劳累呢,说道:“你累了,今天就不骑马了,在马车里打个盹吧。”
沈今竹轻轻嗯了一声,“送我回侯府,另派人去宫里送帖子,等候宣召进宫吧。”她猫在马车里,心思芜杂,那里睡的着呢。沈今竹的新家不再是以前游击将军府了,今年封侯时,安泰帝另赐了宅邸,正是东海之变被俘虏走的阁老宅邸,回乡后宅邸回收,转手就是安远侯府了,匾额都是御笔亲题,此宅在西四牌楼附近,和临安长公主府有些距离。
曹核送了沈今竹回到安远侯府,沈今竹嗫嚅片刻,问道:“南宫那边徐侧妃她们怎么样了?”
曹核似乎早有所料,说道:“南宫只有东厂宦官才能进出,不归我们锦衣卫管,只是听说顺王妃身子不好,没有徐侧妃的消息,应该还好吧,毕竟两个小郡主在太后膝下养着。太后已经命宗人府给大郡主挑选郡马了。”
“哦?”东厂归怀义管,而怀义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不能明面上有多照顾,起码南宫那些重要的人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大郡主招郡马这倒是个新消息,沈今竹问道:“郡马在何人之中挑选?”
曹核说道:“太后说舍不得郡主嫁远了,也不好让郡马离家太远,骨肉分离,要宗人府就在京郊军户中择良家子。”
有太后做主,应该不会委屈了大郡主,从气氛压抑的宫中走出来,或许是件好事,沈今竹觉得心情好了些。曹核偷偷观察着她的脸色,好像心情尚可的样子,便有些怨气的说道:“问了那么多,为何不问问我还好不好?”
沈今竹一怔,而后笑道:“我觉得你应该还好啊,怎么了?你最近过的不好?”
曹核一楞,他也不晓得好不好,当他和沈今竹交换定亲信物时,他真是高兴的做梦都笑醒了,计划九个月孝期之后订婚,半年后成亲,再过一年就有孩子了,再——可是东海之变,一切似乎也跟着变了,沈今竹忙的脚不沾地,终日奔赴周旋在荷兰人和英国人的谈判桌上,根本无心婚姻,而他看着沈今竹越飞越高,她的眼神那么专注的看着书信、地图、账册,目光根本没有落在他身上过。
他几次想提出将婚事敲定,可是开不了口,他也是有自尊的,国难当头,如此儿女情长,似乎不合情理,当她得以封侯之后,曹核心中的那股自卑又开始抬头了,内心很是煎熬。
曹核愣愣的不说话,沈今竹问道:“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皇上是亲舅舅、爹爹指挥使之位坚如磐石、母亲更是百依百顺,最近还升了千户,能有啥烦恼啊,真搞不懂。
与此同时,紫禁城奉先殿,安泰帝正在看奏折,这位新君很是勤勉,夜夜挑灯夜战,手不释卷,缺乏休息,眼底一片青黑之色,一个内侍跑进来说道:“禀皇上,临安长公主求见。”
安泰帝纹丝不动,说道:“朕很忙,今日晚饭时再和长公主说话。”
内侍说道:“可是临安长公主很着急的样子,已经往里闯了,说一定要见您。”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长公主的尖叫声:“弟弟!阿姐有话和你说!让我进去!”
安泰帝无奈的放下折子,说道:“请长公主去偏殿说话,给朕倒一杯参茶来,怪累人的。”
临安长公主是先帝独女,万千娇宠,是个爽利性子,向来快人快语,和庆丰帝这个异母哥哥相处很融洽,如今江山易主,亲弟弟当了皇帝,临安长公主的性子就更加火爆了,都懒得寒暄几句,直接说道:“皇弟啊,我晓得你公务繁忙,晚上时常就宿在这里,连后宫都不进,可是皇家的家事,也是国事啊,得空去理一理家事,或者另选淑女册封后位,帮你打理后宫,一群人没规没矩的瞎闹,惹人笑话。”
安泰帝问道:“是何人没规矩得罪了皇姐?”
临安长公主愤愤道:“还不是你那个生了儿子的林淑妃!我这些日子忙着给你外甥女挑郡马,她当了媒人,推荐了她堂叔家一个侄儿,说是相貌好,德才兼备。我心想这样也成啊,亲上做亲也好,知根知底的,林家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孩子不会差了,又是淑妃亲口说的,就定下他吧,差点就耽误了你外甥女的终身。曹核是个爱惜妹妹的,心眼也多,要锦衣卫暗中查访此人,居然得知他年纪轻轻就在外头养了两个外室,一对青楼姐妹花,真是胡闹,我的宝贝女儿,岂能和青楼女子共夫?这等贱人,还德才兼备呢。”
安泰帝很和气的说道:“她少时和亲哥哥相依为命,甚少和堂叔家来往,听说是隔了母的,所以不太了解吧,姐姐莫要和她一般见识了,我回去说说她,莫要瞎给人做媒保媒。”
临安长公主冷哼一声,说道:“我今日进宫就是把话挑明了,说那个人不合适。你猜她如何说的?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正经说,就自顾自地说起另一个侄儿如何如何好,哼,我的宝贝女儿是嫁不出去还是怎么滴,非要盯着林家了?皇弟啊,你听姐姐一句劝,这个女人见识短了,以前不过是个官奴,当侧妃或许还过得去,如今是身居高位了,就露出了怯来,这种人如何母仪天下?还是另选淑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