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维德揉捏着眉心,靠在椅背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告诉各位的话,还希望各位不要出去乱说,黎教授的论文的确不是我们投的稿,调查组封存着黎教授电脑里的一切资料,我们也都没有他的假说原件,不过资料解封后,研究院是有意愿将他未完成的研究进行下去的。”
办公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那在联谊会上为什么要承认?”
“这件事想不传出去都难,到时候胡育明那帮人还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们呢!”
“对啊,和我们合作的企业肯定也会对红娑研究院产生质疑,说不定就去投靠联合商会了。”
“这件事太冒失了,怎么能说是我们投稿的!”
“红娑内部已经在控制消息了,A大那边也特别配合,媒体那里总会有人去打招呼,况且应该不会有媒体随便报道这件事,我们的法务部也不是吃素的,没有大家想的那么严峻,都冷静点。”
江维德缓缓摇头:“当时事情发生的太快,院长给我们几个人私信,交流了一下,觉得还是维持稳定最重要,所以我说了那样的话。况且黎教授虽然……但我仍然希望他的心血可以光明正大的存在,有红娑研究院背书,就不会掀起不必要的风波。我个人的名誉,地位,不足惜,要是有人因此质疑我,我也认可。”
江维德说罢,单手摘掉眼镜,仰头望着天花板,眼圈不禁有些发潮。
办公室里逐渐安静了下来,几个人想了想,江维德的做法,在当时的情形下的确是最好的。
不过不管是否有更合适的解决办法,现在马后炮都无济于事了。
安静了良久,总算有人开口:“你们觉得,那个黎容,说的话是真的吗?真有这么个人把黎清立生前的手稿交给他?能是谁?又何必这么做呢?”
还不等江维德说话,李白守挺直后背跳了出来。
“我觉得是真的,你们不会认为一个高中生,自己能搞定这篇论文吧?就算黎清立以前给他讲过,恐怕他连英文专业术语都不会用呢,更别说完成审稿人的修改建议了!”
江维德坐直身子,将双手搭在办公桌上,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比较赞同白守的说法,让一个高中生完成这一切的确牵强。我和黎教授也算熟悉,知道黎容这孩子学习不错,但他们夫妇确实没有提前让孩子接触生化专业知识,他们那么忙,在家的时间都不多。”
“那就是有人要利用黎清立的儿子,对方究竟是什么目的?我们完全云里雾里啊。”
“对,所以一定要找出这个人,太危险了。”
“会不会是四区胡育明派来的,就是想让红娑研究院名誉扫地,借此发展他的四区?”
“呵,不排除这个可能,你们没听说吗,蓝枢六区,医疗行业商会要被取缔了,以后私人医院,私立制药公司,医疗器械企业都不允许加入任何商会了,六区没了,四区更要做大了。”
江维德不耐烦的皱了下眉:“那些事和我们无关,联合商会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为今之计,还是要早日找出利用黎容的人,这个人可十分精通生化知识啊。”
李白守知道从江维德这里也得不出什么消息,于是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找人是警察的事,我们就帮不上忙了,我下午还有课,先回去了。”
他其实松了一口气。
提心吊胆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总算知道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他可以安心了。
至于江维德,他知道红娑研究院肯定不会让江维德因为这件事名誉扫地,但在与企业的合作上多多少少会有影响。
江维德要是割下一块肉,意味着他的科研资金就会增加了。
这么一想,反倒还是好事。
江维德一路目送李白守出去,然后将目光定格在办公室大门上。
他倒不是觉得李白守有什么问题,只是关门声牵动了他的注意力,他看过去的一瞬间便又陷在自己的心事里,所以一直保持着这个角度没有转动。
李白守走后,有人悻悻道:“也不知道警方那边有没有进展。”
江维德喃喃低语:“不管怎么样,只要黎顾夫妇的孩子平安,我就……”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天空上方的浓云已经飘远,阳光湿淋淋的撒向地面,整个世界都在按部就班的运转,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警方调取了滨湖小区几个月前的监控录像,通过录像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行踪可疑的人小心翼翼出现在黎容家附近,他具体怎么进门并没有拍到,但通过行动轨迹可以分析,他确实是去往黎容家后窗的位置。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黎容现在在监控里,根据他的描述,他是回家取手机。
到目前为止,这一切都跟黎容说的十分吻合,只是天色太黑,那人又遮着脸,从监控里根本看不出身份特征。
再往后看下去,能发现岑崤出现在监控中,他出现后没多久,那个人遮着脸,不紧不慢的从黎容家里离开,似乎也没有刚来时候的小心谨慎,走起路来反而堂堂正正。
这也很符合逻辑,他已经被黎容发现了,没必要再躲躲藏藏,而且他还从两个高中生手里勒索了钱财。
岑崤作为当事人之一,也难免被叫过来询问,补充细节。
这次是杨芬芳陪着岑崤来的。
班里的两个学生都卷进了一起发生在A大的,移动硬盘失窃案。
杨芬芳整个人都是懵的。
A中也不是没发生过失窃事件,但基本做个笔录也就过去了,根本找不回来。
除了班主任在班里强调几句注意安全外,没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
岑崤来到派出所,脸上还挂着不解。
他看看A大派来的另一个系主任,又看看黎容:“怎么突然提起那天晚上的事了?”
黎容环抱着双臂,掌心不断摩擦着手肘,声音里带着些忐忑:“本来不想提的,只是慧姨这件事牵扯到了,我有点担心。”
岑崤走过来,安抚似的拍了拍黎容的肩膀,与黎容对视一瞬,他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挑了下眉:“你就是太胆小了,我已经给了钱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民警皱眉问:“所以给钱的人是你?”
岑崤轻笑,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狂妄,声音格外慵懒,似乎并未把这当成什么严肃的事:“当然,你看他有钱么。”
民警认真道:“你年纪不大,怎么能这么解决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