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2 / 2)

gu903();隋婉君颤巍巍的抬起双手,温柔的替翟宁擦去眼角的泪痕,按揉着她绷起青筋的额头。

在母亲的安抚下,翟宁逐渐平静下来,她依赖的抱住隋婉君,仿佛当初那个被迫离开的小女孩,委屈哽咽。

隋婉君轻拍着她的背,像无数次教导小橙香的孩子们那样,说起那句反反复复提及的话:“我们不能怕犯错,犯错了要改,原不原谅是别人的事,改不改是自己的事,做人,要对得起自己。”

孩子总是健忘的,爱他们的母亲会一遍遍的提醒,不管他们成长到多大,多么有成就,还是会一遍遍的提醒,那些小时候就应该学会的最简单的道理。

“真相……”翟宁坐在隋婉君身边,垂着眼,已然放下了所有戒备。

这两年,每次路过儿科病房,她就会想起这件事,这件事像石头一样压在她心里,沉重的挥之不去。

她始终无法做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害了人还能理所当然,她不得不承受良心的谴责,自我的拷问和对世界的怀疑。

是的,哪怕是做了坏事的人,也会怀疑这个坏事能被轻而易举实施的世界。

翟宁用力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将零散的发丝挽到耳朵后面,她尽力平静道:“我并不是为自己开脱,试验开始之前,我曾经反复向黎教授确认过,孩子有基础疾病能不能用律因絮,黎教授的回答是可以,他有信心,一期试验成功之后,会立刻开启二期试验,二期就会选择有基础病的孩子,如果二期成功了,会提前申报上市许可。我对黎教授科研水平的信赖,大概就像患者对我医术信赖的那种程度吧。”

隋婉君叹息道:“阿宁是看我太累了,小橙香患病的孩子又多,看孩子们痛苦我难受,我跟她叨念太多次了,她是为了我才大胆让这些孩子过了审核的,我不知道黎教授要选没有基础病的孩子,是我的错。”

黎容淡淡道:“我相信我爸爸的话,律因絮可以治疗有基础病的孩子,这不是关键。”

翟宁抿了抿干涩的唇,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黎容的脸。

其实她早就认出黎容是那个出现在七星酒店饭局上的容黎了,这说明,他们对素禾生物和嘉佳中心医院的调查早就开始了。

翟宁双眼有些失神,缓缓摇头:“这是关键,我在私自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没有告诉黎教授,也没有告诉周洪。我和周洪虽然算是姐弟,可我并不了解他,我对他照顾,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但周洪恨我妈,也恨小橙香,对我大概也只有利用,所以他并没有告诉我,他跟素禾生物有勾结,私自将律因絮销毁,换成了劣质的甲可亭。”

隋婉君心痛至极。

自己当初的放弃,最终使得亲生儿子变成了这样的恶魔,把劣质药用在无辜的孩子身上,简直丧尽天良。

翟宁苦笑:“我也不是为周洪开脱,他虽然恨小橙香,但却并不想杀人。试验用的是劣质甲可亭,但最多治疗效果不佳,不会致命,他根本不知道,有一批孩子的免疫力有严重问题。素禾生物呢?素禾生物也没想杀人,在之前,他们甚至用重金贿赂黎教授顾教授,可惜没有成功,嫉妒怨恨之下,才出此下策,想让大众以为律因絮无效,让黎顾二人名誉扫地,给他们个教训。所以你看,每个人做错一点事,最后就酿成了大祸。”

第154章

“这是郑竹潘告诉你的吗?还是周洪告诉你的?”黎容听完了翟宁的话,心平气和的问了一句。

翟宁怔了怔,抬起眼不解的望着黎容。

小包间里的气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几乎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快要认可翟宁作为加害方的说辞了,因为这段说辞逻辑是通顺的,而且看的出来,翟宁确实没有说谎。

黎容笑了笑:“如果我是郑竹潘,想要让一个良知尚存,善于共情的人站在我这方,替我办事,为我闭嘴,那最重要的,就是降低她的负罪感。哪怕事实上你已经站在了加害方的一端,也要让你认为,大家都是迫不得已的,出乎意料的,被蒙蔽的,巧合般的完成了这件事,只要罪恶有足够多的人分担,每个人心里的负罪感都可以低到足以接受。”

翟宁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一时打不破黎容话里的逻辑。

姜寻威皱起眉,敏感道:“你是说郑竹潘骗了翟院长?”

黎容却反问翟宁:“以郑竹潘一贯的人品心性,你认为他能做出骗你这种事吗?”

翟宁垂下眼,彻底不说话了。

她也承认,郑竹潘的确是毫无底线的人,他都敢设计这一出换药,用舆论的力量逼死黎清立顾浓,又怎么会忌惮跟她说谎呢。

黎容伸手轻轻碰了碰茶壶,壶身已经不热了,里面的茶水倒是满满登登的。

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壶身上那个被摩擦的有些发黑的‘仁’字,轻叹一声:“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郑竹潘在做劣质甲可亭的时候,确实没有考虑过患者的人身安全,况且……”

他顿了一下,又饶有兴致的看向翟宁,疑惑道,“你真的认为周洪和郑竹潘的利益团体不知道你为小橙香做的事吗?连你自己都知道,周洪恨小橙香破坏了他的家庭,他到现在都没认过隋婉君,你觉得他会在意一群抢走隋婉君的孤儿的生死吗?或者你有没有想过,比起那些尚且年幼的孤儿,周洪更厌恶切实跟他争夺过母爱的你呢?没有什么是比把自诩正义的人拽进地狱更好的报复方式了。你也不必解释周洪有继母所以不在意隋婉君的爱,没人会嫌弃为自己付出的人多的,你和隋婉君的亲密,真当周洪视若无睹吗?”

翟宁怯生生的抬眼,看了隋婉君一眼,可对上母亲的眼睛,她竟然心虚的移开了。

黎容的话像一支锋利的箭,直直刺入她美化粉饰过的内心深处真正的声音。

人一旦有了希望的目标,就会不断为这个目标解释,掩盖,甚至不惜幻想,忽视某些真相,让自己到达的更顺理成章,更高高在上。

但其实,没有人经得起挖掘。

周洪应该厌恶占据隋婉君母爱的她,难道她就没有厌恶过周洪吗?

这个人,从来没有孝敬过隋婉君,任何时候都在辜负隋婉君,和自己继母秀母慈子孝,凭什么获得隋婉君的关心?

只是因为亲生,就可以占尽便宜吗?就可以肆意消耗别人的爱和帮助吗?

如果不是隋婉君,她根本不会坚持让周洪做主任,医院的一贯规则,都是资历深的先提,是她为了周洪搞出了投票这个曲线救国的玩法。

她到底为什么稀里糊涂的跟这个唯利是图,丧尽天良的人站在了一起,还帮着他们掩盖真相,逼死好人。

翟宁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

周洪当然会帮着郑竹潘骗她,因为周洪厌恶她。

郑竹潘呢,这个没良心的资本商,恐怕乐得看她像个蠢货一样被利用,成为逼死黎清立顾浓强有力的帮手。

这样沉重的负担,只有她在承受,郑竹潘和周洪想必不会有半点愧疚。

一想到他们在她面前演出来的仓惶和懊悔,翟宁又觉得一阵阵恶心。

她和周洪势必不是一路人,郑竹潘用这个秘密要挟她,周洪恐怕也心知肚明,她和周洪早晚要撕破脸的。

所有的家庭和睦,互相帮助都是幻象,隋婉君也必须在亲生儿子和养女之间做出抉择。

她的妈妈,肯定是要选择她的,就像当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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