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相转述圣谕,小王谨记在心。不过说到水师,小王倒有一事讨教如今我朝不曾濒临大江,也无处训练江船水师,自然无力南下。然吴越国与南唐素为仇敌,虽在前汉年间的那三年里,两国因为吴越一方交出世子以为人质、换来了唐、越之间三四年太平,但总的来说,两国还是以战为主、以和为次。
去岁年底至今,吴越一方更是比重进更早出兵,镇海军留后钱惟昱主动与南唐李弘冀交战,其后钱氏宗族钱弘亿、钱弘俨、钱仁俊相继从湖州、衢州、汀州三路出兵,夹攻南唐赣南之地。据说如今从唐军手中夺占的州郡土地,已经不下于重进的战果。若是有吴越出水师,与我大周联手破敌,可能让我大军纵横大江、直下江东冯相前年曾出使吴越,对吴越王钱弘俶与宗室诸人多有接触,以冯相识人之明,可能看出端倪”
冯道拱了拱手,故作老而昏聩的样子,支支吾吾不肯尽言。磨蹭了一番,只是说道:“老朽岂敢谈识人之明。吴越宗室俱是富贵闲人,若论文治教化、修养造诣,那都是极深的。当今吴越王施行仁义,明德知礼,堪为楷模。钱弘亿博通仕途经济、理财养民的学问;钱弘俨则经史兼通,据说吴越国内如今正在修文穆王以下实录,俱是钱弘俨司职”
“小王没有问这些那钱惟昱,冯相又如何看待听说那钱惟昱此前在朝廷修刻五经文字、九经字样等教化之典时,还曾献给冯相活字之法,想来冯相与他定然是忘年之交了。如今两部大典都已完稿,那钱惟昱却是掌着吴越国濒临大江的三个州郡、以及海船水师,此人之力若是可为我大周所借用,渡江南下又有何难不知冯相以为如何”
冯道微笑不言,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顿了一顿,随后反问:“殿下可曾读过沧浪集”
“沧浪集不是钱惟昱的诗词集么此书在京中如今也是广为流传,吴越人贩售来的书又便宜,京中大户谁家没本沧浪集寡人自然是读过的。”
“那钱惟昱的诗词之瑰丽清雅,虽不敢说当世一品,但是如今本朝及列国之间,诗词为文能有这般造诣的,一掌便可数的过来。除了诗词琴书之外,那钱惟昱还喜好泛舟沧海、寄情山水、买卖营生、游历海外殿下以为,如此之人,还能有多少精力参知军事”
柴荣一想,不得不把一开始的期待收拢一些,但心中着实仍有不甘:“可那吴越镇海军兵马,在宣州、广德、歙州等处屡破唐军,却是事实”
“那不过是钱惟昱运气好罢了,现有良将水丘昭券,此后又拔擢得新锐将才林仁肇,方才如此还有一事,殿下或许不知,老臣却是略有耳闻:那钱惟昱去岁在李招讨未曾接应之时,便冲动出兵与李弘冀交战,实是为了一个女子罢了,而如今这汴京城内初现的南国奇货霜糖、猪婆龙肉等物,也是与一名女子有关罢了。”
“哦,竟有此事小王倒是着实不知,还请冯相为小王道来。”
冯道便把一些如今汴京城内也开始流传的关于当初钱惟昱是为了争风吃醋抢女人出兵啦、后来打下信州在龙虎山正一观夺走了周娥皇之后,大肆铺张靡费让海商去几万里外的岛夷之国求取的霜糖等物给周娥皇治病凡此种种,都说了一遍。
“想不到,此人倒是个富贵闲人,此前种种战果,真是亏得手下有良将可用。可惜,只怕南渡大业,只能是推迟了。”
柴荣听罢,在那里扼腕叹息,随后便行了礼节,召集大军上马赶路了。
冯道望着大军开拔、柴荣远去,在心中默默念道:“彭城王,你助老夫青史留名的恩德,老夫也只能回报到你这一步了。”
第171章银山初成
夏去秋至。与陷入血火之中的淮南相比,江东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军事上的松弛,以及政务的理顺,让钱惟昱多多少少得了一些空闲来处理那些不太紧急的事情。
当柴荣还在打他的水师援军主意之时,他自己却在苏州城里闲坐,与周娥皇等女审阅着最新一部分的汉和字典书稿,以及处理一些商会从日本国带回来的消息,对下一阶段的海外领地建设做出进一步的部署和扩张。
去年夏天的时候,钱惟昱首先出兵占据了耽罗岛,随后是在日本经营数月,把平户五岛、壹歧、对马、隐歧、佐渡等日本海诸岛领土,以及九州的肥前国、山阴四封国全部纳入了自己囊中当然,有些是名至实归的军事占领,有些则是靠着村上天皇册封的“西国探题”令制官来间接掌控、点状占领的。
如今,整整一年过去了,这一块吸纳了上年度钱惟昱大半钱粮财力投资的领土终于传来了一些利好的消息。
首先是耽罗岛的马场,经过一年的整合建设之后,耽罗岛重新发展到了七千民户的规模,而且所有的民户都一改此前耽罗国时期的松散状态,经过了派官整治的“齐民编户”审理,分好了保甲管制的级层,大大提高了管理效率。整整五十万亩的草场被规划起来、分区轮牧;
另有十万亩原本属于丛林和荒地的地区则被开渠引水、辟为苜蓿田,经过一年来一季大豆、一季黄苜蓿的轮种,田土已经从原本的荒地渐渐养熟,很快就可以大批产出饲料了。岛上原本耽罗城和两处码头附近,也建立起了几十座巨大的粮仓,用来存储积蓄苜蓿这种对战马来说相对高能营养的精饲料。
入秋的时候,钱惟昱的御用商会船队从耽罗岛载回了驮马、挽马各八百匹,都是马龄两岁左右、堪堪可以使用的马匹。另有几百匹则被运到了日本,用于矿山开坑的驼畜。虽然这些马都还不能用于军事用途,但是至少大规模养马的基础设施已经搭建了起来。后面需要解决的问题,就仅剩下地中海紫苜蓿的选种引种、以及优良战马种马的引入了。
紫苜蓿的种子和种马的问题,钱惟昱交给蒋家和大食商人亚伯拉罕伍丁协商。伍丁承诺年内一定为钱惟昱带来几批良种的紫苜蓿品种,钱惟昱则打包给他许了伍丁商会的商船在苏州、明州两处市舶司免税一年的好处。
至于战马,因为远程海运战马所需的巨大饲料消耗,对海运运能是一个挑战。一艘一千多料的大型阿拉伯纵帆船平时装货有可能可以装八百多石,而装运战马的时候,或许只能装载二十匹六百斤重上下的良马、或者五十匹两百斤以下的马驹。剩下的一大半运能需要用于运输给战马饮食的饲料、淡水。
因为光是在印度洋上的直线航程,每次都要大半个月时间不能中途补给。战马这种东西在低纬度闷热环境下又比较娇气,装得多了,很容易大批发生疫病和死亡。这样折算下来,一匹战马从波斯湾运到苏州,一共要走两万多里的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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