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到对方脸上的毛孔肌理。他凶戾的说道:“你记住,不管心里再怎么怨恨,再怎么不甘,也最好给我压在心里,不要表现出来。现在我是帝国的皇帝,我给你什么,你才能得到什么。没有给你的,你只能看,不能碰。若不是像为万俟家留下一条支脉,本该连你一块杀掉的可是毕竟你是我最后的亲人,杀了你,我真的就什么也没有了”说着说着,皇帝声音中那股铿锵火烈的语调变了,竟带着淡淡的感伤。仿佛偌大天地间只有他一人颓然流浪,不知何去何从,不知哪里才是安居之所,放眼望去,一片荒寂苍凉。注定要展翅飞翔在天上的雄鹰,其实就是漂泊的着无依无靠的脆弱心灵;带着面具站在云端供人仰视的神,卸下面具后又是怎样的容殇狼狈此种苦痛,谁人可知帝王,也是很寂寞的啊
万俟泽瑞像是浑身的力气被剥离了般,胳膊软软的随这个哥哥的摇晃而摆动着。何曾几时,哥哥变得如此陌生他眼前闪过当年他们一起挤兑这个哥哥时的场景,突然意识到,那时候哥哥的眼中没有丝毫怨恨,沉静的像亘古不变的星辰。甚至哥哥痛苦的抱着头在地上翻滚时也是安安静静的流着眼泪,不哀嚎,不讨饶,就像是这一切本该他承受一样软弱又可憎可谁又能猜到就是这个人握住了梦阳的权利把柄,同时也握住了他的命脉
皇帝慢慢将他放下来,伸手抚了抚他的头熟悉又陌生的动作,至少在文惠皇后死后,他们兄弟间再无这样亲昵爱抚的动作了。皇帝的手徐徐从他头上落下,像是穿过了数十载的光阴,寂寥又伤郁。接着皇帝转身走出去,静静的看着金銮殿外苍青的夜空,朦胧月色在他脚下拉出狭长的影子,也只有脚下的影子与他相伴着不离弃。
“哥”万俟泽瑞轻声唤道隐约间,他看到月光下道倒苍苍然的身影,竟有些心痛起来事实上他只比自己大三岁啊整个帝国的压力都在他肩上,谁人可知有多重他知道哥哥杀死万俟昌隆和万俟鸿运的原因,赤那思太强了,懦弱无为的他们在父皇重病的情况下无法掌控大局,却又会百般阻碍,杀之也是情非得已若是后世之人读起这段史,也会说声大义灭亲吧
皇帝只是背对着他摆摆手,琉璃龙翔袍宽大的袖子像鸟翼般呼展着,鼓荡起阵阵清风,吹拂在他泪痕斑驳的脸上凉凉的,凉凉的,带些刺痛。只听见皇帝淡淡的说道:“呆我杀败赤那思后,国内安定,我封你龙安王,你就呆在梦阳最富饶的地方,永远也不要回缥缈城了”
万俟泽瑞的声音幽怨的说:“是,哥哥”
“以后,就不要叫我哥哥了,我是皇帝,你是臣子,叫我陛下就行了”皇帝冷漠的说。
“是,陛下”一声陛下,万俟泽瑞觉得距离一下子远了起来,月光下那道穿着琉璃龙翔袍的华丽身影像神一样梦幻美好,隔着飘渺城经年不散的雾气,万俟泽瑞简直分不清那人究竟是他的哥哥,还是日后焚天灭地的妖魔他黯然的离开了,与皇帝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分明看到哥哥脸上也是泪痕斑驳。
第27章蛊惑者
微凉的泪顺着万俟泽瑞白净的脸上滑下来,他一个人在寂寥的皇宫中阁宇间游走,孤独的像被种群抛弃的兽。泪痕在朦胧的月光下闪着凌厉的光芒,像是脸上镶了一层细碎的钻石。他木木的走着,双眼空洞失神,华贵的金丝银扣靴子在皇宫平整的地板上踩出沙沙的响声,整个人像是得了失魂症般落魄。年轻的脸庞仿佛弹指间衰老很多。
“以后,就不要叫我哥哥了,我是皇帝,你是臣子,叫我陛下就行了”哥哥那冷漠的声音还在耳边隆隆的回响,这么下,兄弟之间的手足情就断了吗他们都姓“万俟”,都是一个父亲的儿子,仅仅是一个穿着琉璃龙翔袍,就要有尊卑高下之分他并不怨恨这个哥哥杀害大哥,二哥还有父皇,情势所迫,梦阳内忧外患由不得选择。只是他这个最小的皇子短短一夜间失去这么多亲人,谁能给他庇护
还有哥哥冷冽如刀的眼神,拎起他狰狞咆哮的样子,像是面对最痛恨的仇人般。也许哥哥真的想过杀自己,正如哥哥说的,若不是见他是万俟家仅剩的男人,早就连他也杀了。在哥哥心中,其实是憎恨他的吧自己和大哥二哥当年做过很多伤害他的事,而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做,或许只是因为好玩,或许,根本就没有原因
万俟泽瑞抬起头,最明亮的一抹月光将他的脸照亮,缥缈城的雾气像似乎粘稠起来,连呼吸都变得不那么畅通。他觉得很冷很木了,像是被浸泡在一池冷水中。偌大飘渺城皇宫,再无他栖身之地吗待赤那思族退去,哥哥就会把自己还有母后分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从此再无相见一瞬间,他都有些自私的想让赤那思能把这场战争延续的时间能长一些,就算是攻破了缥缈城也好,敌人肯定会杀死所有皇族成员能和惟一的亲人死在一起,也没有什么遗憾啊。他突然摇摇头,像是想把这个念头甩开一样,作为一朝皇族,统御梦阳三百载的万俟家后人,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
“哥哥会赢的”他默默的想到,也许没有一个皇帝刚上位就面临敌军压城的灾难,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哥哥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看到他眼中燃烧的那一团火焰,仿佛要焚天煮海般。的确,这个一向畏缩退让的哥哥变了,父皇的死让他变得高大起来,也变得疯狂起来,还有,变得陌生起来哥哥穿着琉璃龙翔袍的影子在他眼前晃动着,那华美高贵的身影像行走在云端的神,只会带着雍容淡漠的浅笑,悲悯的看这个落寞德人间,和现在的他相比,自己又算什么算什么
步子变得踉跄了,他停下脚步,环视四周,高高的宫墙将天空割成令人压抑的小块,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华丽的笼子中。他忍不住沮丧起来,慢慢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臂弯中,呜呜的哭起来。幽幽的啜泣声迂回在清冷的夜空,莫大的委屈毫无由来的降落在他头上。接着,啜泣声变成嚎啕大哭,他跪倒在地上,手抱着头,拼命将头埋在胸口,扯的后脖颈上耸起突兀的脊柱骨。莫大的悲伤和莫大的委屈毫不留情的将他淹没,偌大缥缈城,偌大梦阳,他还有什么除了四皇子这个称号外,他还有什么不,现在他连四皇子都不是了,哥哥已经是皇帝,皇子的称谓将属于哥哥将来的孩子们,而他,只算是一个亲王
呜呜的哭泣声寰转不绝,似乎要将天地都用这股冰凉的悲伤连接起来
一个身影从墙角的黑暗处闪现出来,他穿着带兜帽的大麾,兜帽将他的脸隐在墨黑的阴影中,一缕银白的头发从兜帽中露出来,神秘又高贵。他的背略微佝偻着,步子也缓慢沉重,像是个老人般。那人静默的矗立着,低头俯视着跪在地上痛哭的万俟泽瑞,许久,才冷冷的哼出一句话:“万俟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哭的像什么样子”
万俟泽瑞扬起头,脸上泪痕纵横交织,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嘴唇颤抖的说:“老师”
来人正是凌国国主,王朝左丞相,太子太傅凌风烈。他苍老的面容里甚至每一丝皱纹中都刻着蔑视和厌恶,他声音铿锵的说:“你是万俟家的苍鹰,注定要在云端上飞翔,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说着他弯腰拉着万俟泽瑞的一条胳膊将之拽起来很难想象一个老人能有这么大的力量他摸出手帕为万俟泽瑞拭去脸上的泪痕,扶着他的肩头轻轻摇晃他几下,努力让这个失意落寞的年轻人振作起来。
gu903();凌风烈伸出修长枯瘦的食指,戳了戳万俟泽瑞的胸口心脏处,沉沉的说:“你的血肉是万俟家历代皇帝传下的,你难道只是继承了一幅高贵的皮囊万俟家开国皇帝当年愤武勇烈的气概呢埋骨十万铮铮武士只为了执掌天下沉浮的血勇之气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