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胤礽监国多次,但从未自己在重大事件上做过决定。
第三世胤礽早早参与政务,但哪怕是和大哥出海的时候,所做之事也是提前或者事后禀报康熙,由康熙拍板做决定。
哪怕几次“突发事件”,其实也无伤大雅,打完之后是留是放弃,也是康熙做决定。
胤礽现在才初次体会到做皇帝和做太子的不同。
皇帝的权力,在于“做决定”、在于“承担责任”。
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皇帝做了决定,整个朝廷就会动起来。之后每件事是对是错,皇帝就要承担责任。
对权力欲重的人而言,这样纲常独断大权在握的感觉非常令人沉迷。
而像胤礽这样对责任看得太重的人,就压力非常大了。
胤礽很想问康熙,在康熙决定擒拿鳌拜的时候,决定削藩的时候,决定废除剃发令的时候,决定让他出海的时候,决定建立大学崇尚新学的时候……在做出无数个很冒险的决定的时候,康熙心中是如何想的。
康熙在承担巨大压力的时候,是如何自我缓解的?总不能是靠着挼他和与大哥斗嘴吧?
胤礽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回忆起童年,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完之后,胤礽把弟弟们放出去,让他们各自领着弹劾自家外戚的折子,去严查其中是否有非法之事。
他又发现卫贵人的娘家再次蠢蠢欲动,便让胤禩管理内务府的库房,好好敲打觉禅家。
胤禩的生母觉禅氏,汉姓卫氏,所以称卫贵人。
卫贵人是后世难得从文物中发现真实姓名的后宫嫔妃,她本名叫“双姐”。
想想后世清穿文中,良妃总会有非常雅致的名字,什么琳琅、婉妮、淑倩、子曦……其实良妃历史中查的出真实姓名,大可不必随便编一个(滑稽)。
康熙在胤礽面前提起后宫嫔妃的时候,偶尔会说她们的闺名。
每当胤礽听到宫里妃嫔们的姓名时,就不由叹气。这些名字,清穿文绝对不肯用。
比如后世女穿成卫双姐什么的,名字一出,逼格都没了。
现在这位清穿文常客卫贵人卫双姐得知家里给胤禩拖后腿,气得大病一场,甚至想过要不要一死了之,不拖累胤禩。
当惠妃风风火火把这件事告诉胤礽,求太子拿主意的时候,胤礽整个人懵了。
至、至于吗!
这辈子,汗阿玛又没有因为胤禩夺嫡而骂你,你怎么心态还是崩了!
胤礽赶紧亲自去劝卫双姐女士,希望她能振作起来。
“卫贵人,胤禩心思细腻,最容易被感情左右。若没有你这个生母时时刻刻护着他,和他说心里话,帮他挡住来自觉禅家一些小人的利用,他若是被骗了怎么办?”胤礽苦口婆心,“即使惠妃母是胤禩的养母,养母和生母毕竟隔着一层,胤禩还是得让你来保护。”
惠妃也劝说道:“对对对,我即使想保护八阿哥,他面子薄、性子倔,也不肯被我保护。咱们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了这些孽障,不好好护着还能怎么办?至少在他们得罪皇上得罪其他人的时候,咱们得备足东西去道歉啊。你若病了,难道让我去?我养大了胤禩,难道还要替他磕头道歉?你可别气我了。”
卫双姐女士被惠妃逗乐了。
她这时候其实不应该笑。
太子和惠妃双双来劝解她,这么大的阵仗,她本该忐忑极了。
但惠妃这话实在是太好笑,卫贵人实在是没忍住。
“姐姐,妾只是受了风寒,很快就好,很快就好。”卫贵人的精神立刻振作起来,“太子殿下,让您担忧了。妾绝对会立刻好起来,不让八阿哥难过。家里的事,您也让八阿哥放心。妾永远站在八阿哥这边,八阿哥可千万别留手。”
胤礽见被家里亲人连番打压,让她为家里做事,替家里和八阿哥牵线,一时间气得钻了牛角尖的卫贵人终于振作起来,松了一口气:“这些话,卫贵人还是和八弟亲自说吧。”
胤禩攥紧的拳头缩在袖子里,红着眼眶,道:“额娘。”
卫贵人:“八阿哥……”
她慌慌张张坐起来:“八阿哥怎么来了?八阿哥您不是正在拜谒昭陵吗?”
惠妃给胤礽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俩悄悄离开。
离开之后,惠妃听着屋里的哭声,叹气道:“还好老大虽然是个孽障,但我不用担心我娘家给老大拖后腿。”
因胤禔和胤礽关系极好,惠妃与胤礽关系也非常亲近,所以说话就比较随意。
胤礽笑道:“惠妃母性格坚强,您娘家可不敢来找您麻烦。再说了他们要是来烦您,大哥那鞭子,就算我都拦不住。”
惠妃抱怨:“他现在心野得很。小时候还说在京中分府后邀请我去住。现在他去了海外,连封国都不想待。直亲王妃还大着肚子,他一不知道陪着,二不知道让直亲王妃回京城,让我照顾。我这颗心啊,愁得不行。我生他的时候是不是太用劲,把他脑子摔坏了?”
听到惠妃这口无遮拦的话,胤礽不由扶额:“应该、应该还好。欧洲的事很重要,大哥也是不放心。至于直亲王妃不回京……车马劳顿,京中也寒冷,不如封国温暖,或许不回来更好一些。”
惠妃叹气:“好了好了,不用替他说话,我已经习惯了。”
胤礽苦笑。
惠妃这一声“习惯”,真是委屈极了。
其实惠妃哪里不知道直亲王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她不过是想儿子、想儿媳、想还未出生的孙子孙女了。
惠妃回宫之后,胤礽去探望了荣妃、德妃和宜妃。
德妃和宜妃还好,还有其他子女在身边,虽担心四阿哥和五阿哥,心里倒也不是很焦急。
荣妃就有些六神无主。
海外路途遥远,海上风浪危险,遥远的欧洲也有可能水土不服。荣妃死了太多孩子了,胤祉就是她的命。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增加,荣妃晚上甚至做起了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