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一切,都对进攻者有利。
对守城影响最大的,就是那些回回炮,所以,虽然首战失利,张士诚依旧不断地在夜间派出敢死队,将脱脱构建的回回炮的阵地,进行骚扰和破坏。
但是,除了开始得手,摧毁了几部投石车之外,再后来,对方加大了保护的力度,就没有再得手。
这段时间内,脱脱大军似乎没什么动静,就这样一直地呆在城外,似乎要把高邮城困死。
鞑子的这番动作,连施彦端也没有猜透,要说他们是在等回回炮的安装,但是,那进度又太慢了,总之,他们似乎是在等什么。
半个月后。
清晨,雾蒙蒙的。
早已经习惯了的张士诚,一大早,就披挂整齐,在城头上巡视。
尤其是今日,外面有雾,还好雾不大,能够看出两里地,但即使是这样,也是对守军的一个考验。
城头上的士兵警惕性都很高,他们已经知道了徐州城的事,如果城破了,整个城内,就会片甲不留,虽然即将到来的战斗会很残酷,他们也做好了足够的准备。而张士诚给他们发的酬饷,又非常高。
反正只有贱命一条,大不了,就丢在这里好了。
施彦端跟在张士诚的后面,他望着远处的雾,知道如果鞑子有预谋,那么,今天绝对是发动进攻的最佳机会。
他们先巡视了北面,一切正常,接着,又巡视了东面的城墙。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种独特的声音。
那是什么
城头上的守军,都听到了,顿时,他们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张士诚走到了垛墙前面,睁着眼,向远处使劲眺望。
终于,在渐渐变淡的雾气之中,看到了一个个黑点,那些黑点,逐渐变成了一个个的人,有大批的人,正在向城头而来。
一边走动,那些人一边在不停地说话,似乎是在哭喊着,这动静,根本就不像是大军在进攻。
那又是什么
逐渐地,越来越清晰,张士诚,施彦端,城头的其他士兵,都看清楚了。
那是一群百姓
每个人的肩头,都背着半袋子的东西,他们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似乎非常不情愿。而在他们的后面,就是无数的鞑子骑兵,正在挥舞着皮鞭,赶着他们,就像是放羊一样。
城头上的士兵,眼神里都露出了愤怒,他们已经明白了。
鞑子要进攻了。
高邮府外面护城河宽阔,现在虽然几近冬季,但是,护城河没有干涸,想要攻城,想要减少死亡的代价,那么,就需要先解决护城河这个问题。
鞑子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抓了一些民夫,让他们来填这护城河。
那些百姓,就是被抓来,填护城河的。
下面的百姓,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哭哭啼啼地不肯走,但是,谁不走,就会立刻面对鞑子的皮鞭。
卑鄙,无耻
施彦端的胡子在不停地抖动着,他也知道,现在守军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王爷,不能犹豫了,射箭吧”施彦端说道。
现在,那些百姓已经进入了城头弓箭的范围内,要是让他们继续靠近,那对守军非常不利,因为,他们是来填护城河的。
但是,就这样,将这些百姓射杀了,那又有些太残忍了。
但是战争,从来都是这么残酷的。
张士诚还在犹豫着,突然,他的眼睛睁大了。
等到这些人更靠近了之后,从那些人的穿着上,张士诚已经看了出来,其中,有大部分,都是盐民
这半个月,脱脱并没有闲着,他已经派人,将兴化打了下来,东面的盐场,也都捎带着解决掉了,现在,他们就只剩下高邮府和泰州两座城池。
从兴化东面的盐场,脱脱抓了大批的盐民,驱赶过来,再从兴化抓了一批,一同来填这护城河。
脱脱被称为朝廷的最后一个贤相,那是对鞑子朝廷来说的,在和平时期,他还能一视同仁,尤其是要笼络汉人。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脱脱也知道,必须要抓起屠刀。
对于造反者,就一定要让他们知道造反的代价。
不仅仅是参与造反的人,就是他们的亲属,也要受到牵连
张士诚脸色发白,他的内心,也在犹豫和挣扎之中。
下面的鞑子更放肆了,他们都是轻骑兵,很容易就能够躲开城头弓箭的范围,他们驱赶着这些百姓,似乎丝毫也不害怕城头的守军。
“大哥,我下去,将我们的百姓接应进来。”就在这时,守卫东城门的李伯升说道。
“不行,鞑子和我们的百姓挨得太近了,如果我们打开城门,放下吊桥,那么,鞑子骑兵会就势冲进来,我们的城就破了。”施彦端说道。
“施老头,你怎么能这样”李伯升火气上来,可不顾得这个施彦端是大哥三顾茅庐请来的了,若不是顾着面子,就要破口大骂了。
“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守城,我们的护城河,是我们保护城池的一个重要屏障。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别无选择。”施彦端说道。
施彦端的话语很平静,却也很无力,他已经看到,在下面的那些人里面,也有他所认识的人。
施彦端的老家,也是在兴化。
“啪”一袋沙土,被投到了护城河之中,最先的那个人,已经来到了护城河边上。
扔完了沙土,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他的身后,全部都是挤过来的同乡,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鞑子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们活着。
填护城河的,不仅仅是他们肩膀上的沙土,还有他们自己。
无数的人来到了护城河边上,还没有扔下沙土,就已经被挤了下去。
后面,还有被驱赶的人,走了过来。鞑子此时已经更加严厉,谁不上前,立刻就被戳死了。
“我下令,立刻射箭。”看到这情况,想要护城河不被填了,也只有采用这种手段了。
“嗖”第一枚箭矢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