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不屑道:“你别骗我了,连你亲爹的话都不听,还会听我这个萍水相逢之人的闲言碎语吗”
段誉道:“并非徒儿不听家严的吩咐,只是徒儿从小受了佛戒。爹爹请了一位老师教徒儿念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请了一位高僧教徒儿念佛经。十多年来,徒儿学的都是儒家的仁人之心,推己及人,佛家的戒杀戒嗔,慈悲为怀,忽然爹爹教徒儿练武,学打人杀人的法子,徒儿自然觉得不对头。爹爹跟徒儿接连辩了三天,徒儿始终不服。他把许多佛经的句子都背错了,解得也不对。”
东方不败道:“于是你爹爹大怒,就打了你一顿,是不是”
段誉摇头道:“徒儿的爹爹不是打了徒儿一顿,他伸手点了徒儿两处穴道。一霎时间,徒儿全身好像有一千一万只蚂蚁在咬,又像有许许多多蚊子同时在吸血。爹爹说:这滋味好不好受我是你爹爹,待会自然跟你解了穴道。但若你遇到的是敌人,那时可叫你死不了,活不成。你倒试试自杀看。徒儿给他点了穴道后,要抬起一根手指头也是不能,哪里还能自杀。再说,徒儿活得好好的,又干吗要自杀后来徒儿的妈妈跟爹爹争吵,爹爹解了徒儿的穴道。第二天徒儿便偷偷地溜了。”
东方不败道:“你不会武功,江湖上许多坏事又不懂,竟敢一个人跑出来闯荡。你段家的点穴功夫天下无双,叫做一阳指。学武的人一听到一阳指三个字,个个垂涎三尺,羡慕得十天十夜睡不着觉。要是有人知道你爹爹会这功夫,说不定便起下歹心,将你绑架了去,要你爹爹用一阳指的穴道谱诀来换。那怎么办”
段誉曾听父母说过,他爹爹所会的确是“一阳指”,便搔头道:“我爹爹恼起来,就得跟那人好好地打上一架了。”
第二十五章妄念风轻云淡五约定
东方不败冷笑道:“哼哼,你落在人家手里,你爹爹投鼠忌器,事情就难办得紧了。你这样不听话,如此恣意妄为,不好好学武功却到处乱跑,我也不敢再当你的师父了,我可不想整天担心徒儿被人家绑了去做人质,胁迫于我。段王子,你这就另请高明去吧”
段誉急忙跑到东方不败面前,一下子跪在地上,向她拼命磕头,并且说道:“师父,师父,徒儿既已拜入您的门下,就一生供您驱策,遵您号令,百死无悔,求求您了,别赶我走”
东方不败见他样子诚恳之极,突然心念一动,往事汹涌而来:“奇怪,真是奇怪,这个段王子他原本不想学武,连他亲生父亲使尽手段逼迫于他,他都不学,又为何硬要拜入我的门下等等,其实,我难道是一生下来就想学武的吗要不是那些个江湖恩怨害得我背上了亲人被杀的血海深仇,而义父又收养了我的话,恐怕我也是一辈子不想习武的。自从有了武功以后,伴随我的便是整日价的刀光剑影、打打杀杀,连吃顿安稳饭、睡个安稳觉都成了奢望,这一切难道是我所想要的吗而眼前这位段公子,不会武功却也乐得逍遥,也许他选择逃避学武,才是人间正道。”
于是不由得叹道:“唉,其实不瞒你说,我也早就厌倦了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希望能做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过上风轻云淡的日子。”
段誉止住了磕头,怔怔地望着东方不败,心中不解:“师父不是一直在无量山隐居吗怎会说出如此沧桑的话来喔,是了,在隐居之前,师父定然已久历江湖了。”
东方不败接着说道:“你看这样如何,我现在先不传你武功,咱们暂且也不以师徒相称了。咱们马上就去贵府给令尊报讯。从此地到贵府,一路上我绝不使用武功。你就陪我过一段不会武功的常人日子。等到了贵府,你再定夺是否奉我为师、向我学武。”
段誉忙点头道:“行,一切听师神仙姊姊的。”
东方不败道:“那你还不快起来,段贤弟。”
“哦,是,是。”段誉忙站起身来,然后便引着东方不败向着自己家走去。
这澜沧江畔荒凉已极,连走数十里也不见人烟。这一日他俩唯有采些野果充饥,晚间便在山坳中寻了个山洞休息了一晚。东方不败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子,因此进洞后盘膝打坐,合眼便睡,潇洒自在得,确如神仙。
可是有这般绝代佳人在侧,段誉就夜不能寐了,他时不时地睁开双目瞄上东方不败一眼,忽而又想入非非起来,下一刻又自责亵渎了仙子,把自己读过的儒家、道家、佛家甚至其它各家经卷典籍里的内容搬出来在脑海里默念上个百八十遍,洗涤心灵,迫使自己安分守礼。
不多时,再次借着皎洁的月光悄悄朝她那如午夜昙花般清丽脱俗的面容望了一眼,什么子曰诗云的登时都灰飞烟灭,头脑一下子又被各种旖旎的风光所充塞
次日清晨,两人径向东行,到得一处大市镇。段誉自顾全身衣衫破烂不堪,肚中又觉饥饿,就想要购置一身新装换上,并买点食物果腹。只可惜他怀中所携银两早在跌入深谷时,便遗失在峭壁间。当段誉正要发出“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感叹时,东方不败却从袖中取出一片金叶子,要他去一家银铺兑成银子。
待换好银两后,二人投店借宿,分占两房。东方不败叫了一桌菜肴和几大碗饭,命店小二送来,同段誉一道痛痛快快地大吃大喝起来,段誉心下好不感激。别看她一身华丽女装打扮,吃起饭来却也不拘束,比之段誉更显豪迈。
段誉连一碗饭还没下肚,东方不败已经开始吃第四碗了。段誉瞧在眼里,心中暗自惊讶道:“之前我只道神仙姊姊的力气很大,却不想她的饭量也是如此之大”酒足饭饱之后,两人相对一笑,回想前几日的奔波劳碌,直如隔世。
东方不败道:“段贤弟,你在此稍候,我出去一会。”这一去竟是一个多时辰。段誉正自担忧,生怕她遇上了麻烦,却见她双手大包小包,挟了许多东西回来。
东方不败打开包裹,一包包都是男子衣饰,说道:“段贤弟,你全身衣衫破烂不堪,快来换一身新的。”段誉手里接过新衣,心中对东方不败的爱意已然无以复加:“神仙姊姊待我待我如此之好。我段誉今生就算是为她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东方不败却若无其事地拧起一包衣物,回到自己的房间。过不多时,当她再跨入段誉房门的时候,二人里里外外都焕然一新,俨然两个大户人家的贵公子。
只见此时的东方不败,身着一袭白衣胜雪,手摇一柄折扇生风,头戴一顶峨冠高耸,眉若利剑,目似朗星,面如冠玉,当真是飘逸如仙,玉树临风,英气逼人,连身为男子的段誉也啧啧赞叹:“神仙姊姊就算换上男装,还是神仙模样,只不过是从仙女变成了变成了男神仙。”
不过段誉倒是纳闷,为何神仙姊姊要换上一身男装,却把那套华美的女装换下来放在一个包袱里。出得店时,店小二牵过两匹鞍辔鲜明的高头大马过来,也是东方不败买来的。东方不败把那个装着自己女装和日月双剑的包裹挂在一匹马的马鞍旁,便即翻身上马,段誉也跟着骑上了另一匹马的马背。
二人乘马而行,缓缓向东。路上东方不败运功变声,嘱咐段誉道:“段贤弟,从现在起,你就别叫我神仙姊姊了。还有,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我是女儿身,就连向你的至亲之人都不可透露,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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