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的笑话,这些锦衣卫宣读旨意,不背的滚瓜烂熟,那镇抚司衙门,是绝对不会放他们出去的,从这一点看,就知道锦衣卫里识字的人有多少了。
但是钱无病却是一个异数,他没有上过一天学,却是对于文字并不陌生,尽管,他记忆中的文字,也眼下的文字,似乎稍稍有些区别,这并不影响他识文断字。
好吧,话又说回来,就算他识字,这鬼画符一样的小篆,他也是不识的,恭恭敬敬接了过来,看来一眼,又恭恭敬敬的还了回去。王岳见他这般模样,只当他不识字了,接过印章,轻轻解释道:“这是私印,这些年用的少了,你不识也是正常,不过,那“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的印章,若是在这里,纵使你不识字,也一定觉得眼熟的。”
钱无病的喉咙咯咯的响了两声,他真是被吓到了,这话一说出来,联想到对方又是宦官,又是姓王,他哪里还想不到对方是什么人,锦衣卫内聊天打屁的时候,倒是一半时候都是在骂东厂,骂东厂的番子,骂东厂的档头,对那东厂的厂公王岳,更是骂的不亦乐乎。
“您,您,您是王公公,王厂公”吴虎臣尚在懵懂,钱无病已经一声跪了下去:“见过王公公,无病不知道是王公公大驾,实在是疏忽之极,该死之极”
“起来吧杂家早不是什么劳什子厂公了,要不然,怎会落到如此地步,如何,我这保举,你如今可信得过了”
钱无病点头如捣葱,朝廷里斗的如何厉害,这公公们斗得如何厉害,他的阶层不可能接触得到,连这王公公为什么被人追杀,为什么用他们这些人做护卫,他也不清楚。但是这并不重要,他只要知道,面前的这一个人,是足以改变他命运的人就够了。
平日里他连自家千户都没被单独被召见过,陡然面对连自家指挥使都要恭恭敬敬的人物,他心中的那份惶恐,此刻就更不用说了。这样的大人物亲口保举他一个百户,这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这王公公不是东厂的厂公了,那又有什么关系,真要是东厂厂公,他还担心同僚们说他心生二意呢
大人物们似乎一张嘴上下嘴皮一碰的事情,微不足道,但是对他来说,这就等于得了天大的好处,是一步登天的好事情了,这可真是救人,救出一份天大的机缘来了,尽管钱无病当时救人的动机,不是那么的单纯。
“前些日子,杂家向陛下自请去南京镇守,陛下已经允了,这个百户,只怕要到南京才能兑现得了,钱百户,你可以愿意随杂家去南京”
“属下愿意”钱无病铿锵有力的答道,这王公公对他连称呼都改成百户了,他若是是不傻,这到手的富贵,就得紧紧的抓住,至于可能要面对截杀王公公的那些贼人的危险,他根本就没加丝毫的考虑,富贵险中求,一点担当都没有,人家凭什么提携你。
“好”王岳点点头,这人已经收入了彀中,那就可以动身了。。
“适才你说的对,天津已经去不得了,有人想让我到不了南京,埋伏下这等杀着,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我身边还有钱百户这样的虎狼之士吧,我们回头,不去天津,去河间府,然后入山东,直抵南京”
钱无病霍然肃立:“一切听公公吩咐”
小人物之所以是小人物,而成不了大人物,除了不能从众多的小人物里脱颖而出,最重要的他们缺乏一个东西机缘勇冠三军,满腹诗书不得赏识郁郁而终的,在历朝历代,那真是数不胜数。是这些人没有能力吗不是,他们缺乏的,只是一个让他们的能力展现出来的平台,而要得到这样的平台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被大人物赏识,也就是说,要有机缘。
而钱无病眼下就有了这份机缘
钱无病没有什么封妻荫子的大志,但是他知道,若是有这样的机会放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若是错过了,这一辈子都要后悔。他想过上不愁吃喝的好日子,他想风风光光的娶吴嫣然进门,而绝对不想再每个月掂量着手里一二两银子过着拮据的日子。
而他竟然无意中救了天下最有权势的几个太监之一,他的生活无疑从此就要发生改变,朝着自己从来都不敢想的好的方面改变,对这一点,他深信不疑。带着这样的好心情,三人开始启程,走出林子的时候,他甚至觉得,那黄土漫天的官道,在他的眼里,也似乎变成了一条金光灿灿的通天大道,
第6章驿站买马提举鬻女
清晨的光芒微微亮起来的时候,钱无病走出了屋子,在院子里的水井打上来一桶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一把脸。昨日的满面尘土和劳累疲惫,似乎也随着这清冽的井水,一并洗得干干净净。
这是一户很普通的农家,一对中年夫妇,加上两个尚未成年的儿子。天还没亮那妇人就起来,在厨房里不知道鼓捣着什么,当然,这是昨天晚上钱无病三人给的那一锭白花花的银子起的效果,可怜这对夫妇,为了这意外之财,连自己的卧房也给王岳腾了出来。
年轻人贪睡,加上昨日里又苦奔劳累了一些,吴虎臣还在呼呼大睡着,钱无病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整整一个晚上,翻来覆去在他脑子里倒腾的就是那金光闪闪的“百户”二字,十八岁的锦衣卫百户,而且是实职实授,这在锦衣卫里,应该是开天辟地的第一回吧至于是在北京当差还是在南京当差,钱无病想了想,大致这个百户,是要放在南京的千户所里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把嫣然接到南京去,有了前程,在哪里不都一样。
屋子里轻轻传来轻轻的咳嗽声,这是王岳起了床,昨日的劳累惊险,对王岳来更甚,年轻人睡一觉依然精力充沛,可他一身老骨头,却是仿佛浑身都散了架一样,酸疼无比。天快亮的时候,他才稍稍眯了一会儿,这院子里一有了动静,他就立刻就惊醒了起来。
“老爷,您起来了”按照王岳和他们的商量,此刻他和吴虎臣就是王老爷的家人了,在外人面前,他自然是称呼老爷的。
王爷微微点点头,钱无病利索的重新打上一盆清水,送到王岳面前,动作做的自然无比,什么前程,那是到了南京之后才有的事情,眼下,在他面前不过是一个老人,他这个小辈伺候起来,那是再自然不过。
“昨日里我问了他们,这最近的骡马集市,也在十来里外,不过,距离这三四里地的地方,有一处驿站,没准能在哪里淘换出几匹好马来”钱无病一边伺候着王岳洗漱,一边汇报着昨日里和这农家的男人聊天的结果。
“吃过东西我随你们一起去”王岳点点头,他人老成精,断断是不肯让钱无病一个人离开他的,对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他总得防备一些,没准刘瑾的爪牙还在这附近四处寻找他呢。
“无病啊,这京师咱们是不进去了,那人的爪牙到处都是,咱们不得不小心一点,待到买到马匹,立刻就动身去河间府”
“嗯”钱无病应了一声,如果有可能,他倒是还想回去给吴家报个平安,不过,眼下似乎不大合适,他也不强求了,毕竟如王岳所说,这一路未必太平,还是尽量小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