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清楚,隔天就是中元节”
“你去平海卫查问他们出兵的事情,他们何时接到都指挥使司的命令,又是何时出营,何时回营的”
“他们是七月二十五率兵进剿,中秋以前所有军兵都回营了,不过,我查问到的情况,这平海卫的官兵,并未和倭寇接战,他们就是在路上走了一遭,等到他们到了甫田的时候,镇东卫的人已经到达县城数日了”
钱无病点了点头,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的磕动着,他手上的这封文书,显然就是自己的属下遭人偷袭的罪魁祸首,但是,他翻来覆去的看了两天,甚至连纸张都用火烤了烤,看是不是有什么秘文。但是结果令他很失望,这就是一张普通的公文,毫无特殊之处。
既然公文本身没有问题,那肯定就是这公文的内容有问题了,但是内容中规中矩,这拿到兵部去,都可以成文这调兵文书的范文了,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也就刚刚和雁九说话的时候,他灵光一现,突然想到,这会不会日期上有点出入。
平海卫距离甫田,比起镇东卫距离甫田要近一些,这都指挥使司肯定是同时个这两卫兵马下的命令,军情如火,这两卫兵马绝对不会有什么耽搁,最迟接到命令的次日就会出兵,也就是说,这时间上,应该是相同的。但是,这其中的问题就出来了,这两卫兵马同时出兵,这远的居然比近的先到,这可是有点蹊跷啊
“你去问问丁双五,看他在镇东卫,问到了那边出兵的日子和收兵回营的日子没有”钱无病吩咐道,雁九点点头,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他走了回来,给钱无病禀报道:“镇东卫是七月十八出兵的,九月初才撤兵回来,然后将莆田的事情给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上了公文,期间耽误了一个月,大概是福建的官员,在商议怎么处置这事情吧,十月中福建三司才将此事奏报朝廷,算上这路上耽误的时刻,这时间上还是对得上的的。”
“对得上么”钱无病冷笑了一下,“我看未必”
他将手中的文书拿到雁九的面前,“你看看,这上面日子可是写的清清楚楚,七月二十二这文书才签发用印,算上这路上跑死几匹快马,这至少也得要一天的时候吧,镇东卫的兵马,再快也得二十三才出发,他们十八就出兵,真当他们是神仙啊,可以未卜先知了”
“擅动兵马”雁九脸色一凛:“这的确是大罪,但是,若是地方上出了乱子,这附近的兵马在自己的辖区内,未得上峰命令,主动出兵弹压,那也是朝廷许可的事情,这个罪名,只怕套不上去啊”
“这个先不说,至少,咱们现在知道了,就是这点玩意,要了咱们四个兄弟的性命,咱们认为套不上的罪名,或许有人心里可是害怕的很呢”钱无病将公文收了起来:“没准,还有些咱们不知道的事情,不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的查”
364第364章自投罗网军中惊变
正月十二,钱无病一行,从福清到了镇东卫。
在这之前,镇东卫所有在营房内的官兵,就被福建锦衣卫千户所的人勒令在营房里头,不许出入。而其他一些回家过年的高级武官们,此刻也陆陆续续被各地的锦衣卫,非常“有规矩”的请了回来。
除了一个人,那个据说在泉州过年的镇东卫卫指挥使秦歌秦大人,显然,这位秦大人是有些不大买锦衣卫的面子的,而泉州百户所的锦衣卫,似乎也掉了链子,直到钱无病本人带着他一帮锦衣卫进驻了镇东卫的时候,这秦歌依然不见踪影。
从大年三十事发,到正月初三,福建的锦衣卫去了百多号人,再一直到现在,这镇东卫里的气氛,就一天比一天古怪起来,能在这过年的时间,还呆在营房里头的,大都是些没多大根底的官兵,对于锦衣卫,他们可做不到像他们的指挥使一样那么淡定,看着自己每天都在营房里限定在一小块地方,看着每天都是一帮陌生的面孔阴冷着脸在自己的熟悉的地方进进出出,再看到应该是自己的东西,被这些人收走,这其中是什么滋味,那还真的很难说了。
镇东卫是沿海卫所,这靠近海边的地方,那是要多潮湿就多潮湿,弓箭这些玩意,实在是保养不起,就算是平常他们用的刀枪,哪怕不怎么用,三两年都要换一茬,原因就是因为这潮湿天气,对兵器的锈蚀太大了。弓箭历来都是军中利器,但是对于弓弦的保养的要求也实在太高,所以,在九边一直不怎么受欢迎的火铳,在这南方的卫所,居然还是颇为受欢迎,像镇东卫这样的普通卫所,居然都装备了数百杆。无他,比起弓箭来,这玩意傻大黑粗,哪怕火药受潮了,也能当狼牙棒使。
随便说一嘴,正德年间的军中火铳,还真是傻大黑粗,二十斤以下的,那叫一个秀气,但是除了手铳,对不住,咱们大明其他火铳可没这号秀气规格。火铳手这行军打仗,除了自己身上的火药铅子儿加上火铳,还得背个铁叉,这玩意就是用来支放火铳的。
钱无病到来的时候,王彦忠已经将这镇东卫的所有火铳都收缴在了一起,正对着历年的火铳数目和火药的消耗在逐一清查呢。
“怎么样”钱无病走进那遍是火器的库房的时候,发现那叫一个戒备得森严,还在百步外,他就被王彦忠的手下盘查了一下,这让他对王彦忠的印象,稍稍有了那么一点好转,不管怎么说,这还是一个做事情有章法的。
“查不出什么来,这每年都有火铳火药流失,这还是账目上写的清楚的,至于那些上报报废的,战损的,更是没法查”王彦忠苦笑道:“这军中的事情,大人想必也是知道的,若是这军械上面一点油水都没有,这带兵的将官靠着吃空饷,可置办不起在泉州的富丽堂皇的大宅子和良田无数。”
“这个我不管”钱无病摇摇头,“这贪墨的事情,自然有人去管,我就是要知道,杀害我锦衣校尉的火铳,是不是出自这里,这凶手是谁,指使的人又是谁”
“属下带来的人,正在一杆杆的查验火铳,若是哪些火铳近日内有击发,这枪筒里会留下火药痕迹”王彦忠点点头,他也是做千户的人,知道这事情,做上司的根本不会和下属讲道理,他们只要结果,过程什么的,他们根本不关心。
钱无病看了看在屋子的一角正在忙碌几个老锦衣卫,微微颌首,这大概就是福建锦衣卫里精通火器的人手了。
“不过”王彦忠低下声来:“不过,大人,你没来之前,属下在这镇东卫里查到了一些东西,似乎和咱们几位兄弟的死有关”
明明外头数十步内全是锦衣卫,不会有镇东卫的人,但是这王彦忠还是这么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这让钱无病不禁凝重起来。
gu903();“你们先出去歇会儿”王彦忠对着那几个忙碌的锦衣卫说道:“顺便让外面的兄弟看紧点,别往不相干的人靠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