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去打搅那个走来走去一脸担忧的人影,那个年轻的,略略有些稚嫩面容的人影,他是这宫阙的主人,这皇城的主人,更是这大明天下的主人。
“张永”朱厚照停下了脚步,张着耳朵仔细的听了一下殿宇内的动静:“进去看看,我怎么听不到凤儿的声音了呢,这帮太医都是一帮废物都折腾了两个多时辰了,凤儿可要累坏了”
“是,陛下你别着急,娘娘一定会母子平安的”张永先是善祝善祷了一句,然后撩着衣服,就走近了虚掩着的大殿。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声,从大殿里传了出来,朱厚照眨眨眼睛,继而神色一片狂喜。
“生了生了,恭喜陛下,凤儿娘娘为陛下生了一位小公主”迫不及待的朱厚照,再也顾不得那些个忌讳,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扒开还在门口的张永,几乎是窜进了大殿,而与此同时,一个容颜极为稳重的嬷嬷,笑着迎了过来。
“赏,通通有赏”朱厚照有些语无伦次了,迈步就朝着里头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记吼张永一声:“将门关上,小孩子可见不得风”
看着朱厚照匆匆的朝着里间走去,张永笑着点点头,娘娘在里间分娩,这外面的风雨,又怎么吹的进来。
想到风雨,他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看着外面的天色,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已经云散雨收,将近中午的天边,居然出现一层层绚丽无比的彩霞。
“在殿里伺候的,每人去内官监领五十两赏银,在殿外伺候的,领二十两”他回过头来,看着一众看着自己的宫人:“伺候娘娘分娩的,每人领一百两赏银”
众人纷纷跪下叩谢,张永却是看都不看他们,回头看了看天边的那一圈彩霞,若有所思的朝着内室走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皇宫里某一处简约的四合院里,一个如同宫外百姓家的四合院里,一个蹲在地下,正在侍弄着几株菜苗的中年丽人,听到身边一个宦官模样带来的消息,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
刚刚下过雨,泥土一片水淋淋的,丽人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将身边篮子里的几株菜苗,用心的栽了下去,一株一株,不慌不忙。
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年岁看起来小了她很多的女孩,在她侍弄这些菜苗的时候,几番张口欲说话,几番却又没有说出来。
“好了”栽完了这小小的一垄,丽人站了起来,有宫女早就端着水盆伺候在一边。
两只沾满污泥的纤手从水盆里出来,已经变得白皙如玉,丽人擦干水,回到屋檐下那一直微微晃动的躺椅上,极为惬意的坐了下来。
有宫人过来给她换掉那沾满污泥的鞋袜,有宫人送上热腾腾的茶水,而这个时候,那个一直想说话却没有说话的女孩子,也终于走了过来,在丽人身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说吧,你这性子,憋了半天还没说,倒是有长进了”丽人笑吟吟的说道,眉宇间那一丝喜色,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我都不知道这是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那女孩有些沮丧:“陛下一直不肯亲近我,要不然,今天为太后添天家血脉的,就应该是奴奴了”
“当然是好消息”
说话的女孩,正是这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夏奴奴,而皇后口中的太后,当然就是当今天子的生母,圣母皇太后张太后了,也许是保养得当,此刻这位太后,看起来和正对着她说话夏皇后,宛如姐妹一般,哪里像是一个四十开外的妇人。
“天家血脉稀薄,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敬妃为陛下诞下子嗣,本宫有了孙女,又怎么是坏事情呢”她有些爱怜的看着夏奴奴,“若是,若是生下的是一个男孩儿,对你来说,可就未必是什么好事情了”
夏奴奴是她精心挑选给自己的儿媳,无奈朱厚照虽然委委屈屈的举行了大婚,但是对于这位中规中矩时刻都不忘记自己的身份的小皇后,实在是不感兴趣,别说亲近她了,就是平时,这位皇后娘娘等闲都见不到朱厚照的人影,朱厚照在豹房里玩得高兴着呢,哪里有功夫搭理他,等到后来朱厚照又认识了李凤儿,那更是除了给太后请安,这为皇后娘娘,连见到朱厚照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种情况下,张太后又怎么不怜惜这个女孩儿呢而等到李凤儿有身孕的消息传来,夏奴奴更是方寸大乱,暗地里不知道抹了多少泪,而这一切,张太后都知道。
夏奴奴在一边抿着嘴唇,不说话,小模样可怜之极。
“不过,这个时候,也是正好显露你皇后的心胸气度的时候,去看看那敬妃,宫里头的物件,你看着不妨赏赐一些,万万不可和陛下置气,或许这么一来,陛下会对你稍稍亲近一些,少年夫妻,哪里有隔夜仇的,一点点不快活,转身就忘记了”张太后摸摸她的脑袋:“去吧,去的越早,陛下对你的改观就越大,不用在这陪我在老太婆了”
“嗯”夏奴奴点了点头,微微礼了一礼,带着一帮宫人,走出了这个小小的院落,在她的身后,张太后看着她那有些落寞的身影,叹了口气,微微的摇了摇头。
和夏奴奴一样,都微微松了口气的,可不是夏奴奴一人,敬妃即将分娩,这满朝文武,有几人没有将心思关注在这事情上的。先帝血脉稀薄,就诞下了当今天子一人,如果这敬妃生下的是龙种,那有很大可能,这一位就是将来大明帝国的主人,那可是关切着无数人的荣华富贵的事情,这文武百官,能不关心吗
消息传到内阁,首辅杨廷和正在批复着某个公文,听到这个消息,他一直紧绷着脸无表情的脸,居然微微笑了笑,然后,整个下午,内阁的气氛都非常的好,几位阁老连平时偶尔对某事的小争执都不见了,仿佛都是被他的心情感染了一样。
“对了,那钱无病眼下在做什么”仿佛是想了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一样,杨廷和突然问道。
几位阁老微微一愣,既然有人反应过来,这钱无病是何许人也,更有手快的,将最近福建来的奏折翻了翻。
“锦衣卫指挥佥事在福建平乱,后来不是弄个什么奏议过来,将一帮归化的郦人,迁到福建对岸的东番,对了,因为此事,前些年被裁撤的澎湖巡检司,又重新立了起来”
“那他还在福建”杨廷和摸着下颌上的几缕青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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