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子时,正是宫禁侍卫最容易打瞌睡的时候,一个宫卫张开嘴巴打了个大大地哈欠,忽然眼前一花,一道黑影掠过,他揉揉眼睛,面前却什么也没有,还道是自己困倦的眼花了,嘟嘟囔囔的巡逻去了。
那黑影如飞跃上宫墙瞬间隐入黑暗中。武三思在书房里枯坐,身边的仆人早就被打发出去了。正等得焦急的时候,书房门忽然一开一合,定睛看时,一个身材苗条的黑衣人已经立在面前,那人解下面纱,竟然是上官婉儿。
武三思急忙上前把上官婉儿搂在怀里,叫道:“好婉儿,真是急死我啦。还道你有什么事情来不了了呢。”上官婉儿娇嗔道:“看你猴急的样子,人家这次来是有大事的。”武三思笑道:“好,好,你先说有什么大事。”上官婉儿笑道:“联姻之事韦氏已经同意了。”武三思大喜过望:“果真如此”上官婉儿嗔道:“这是何等大事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武三思以手扶额喜道:“天可怜见,我武家有救了”上官婉儿道:“你只道是你武家有救了,那婉儿呢我在凤鸣阁处处看那韦氏的眼色,每日里如履薄冰,又何时有救呢”
武三思道:“婉儿莫急,至多五年,我武三思便可将朝政重新控制在手中,那时候,哼哼,什么李显、韦氏,统统见鬼去吧,我若能登基为帝,你便是之主。”
上官婉儿白了他一眼,道:“这牛皮吹得呜呜响,只是不知道命里有没有皇帝命。”
武三思恨声道:“姑母能做皇帝,为何我武三思就不能当年姑母便有意传位与我,可恨狄仁杰等人从中阻挠,事情才半途而废,如今姑母已去,幸好这李显是个废物,韦氏是个女流之辈能有多大见识等我将南衙十六卫各路兵马大权抓在手里,就算韦氏想要翻脸也来不及了,她要是识相,劝说李显主动把皇位禅让给我,我还能给她个封地,让她富贵终老,若是不识相,哼哼,那就结果了她”
上官婉儿叹道:“婉儿在大内中枢为官多年,见过无数人的荣辱成败,真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为了所谓大业连身家性命也不要了,权倾天下真的就这么重要吗当年太后何等尊贵,还不是每天批阅奏章直至天亮,连一个时辰的觉也睡不上,可谓苦不堪言,婉儿胸无大志,只希望有个夫君陪着,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然后赏赏花、舞舞剑,无病无灾到天年而已”
武三思道:“我何曾不愿意陪你只是宫廷权力斗争,无不是鱼死网破,咱们既然涉足其中,无非是两种结局,或为刀俎、或为鱼肉。若是想要归隐山林怕是别人也不会放过咱们”
两人闲谈一会,武三思便又拉住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任凭他把自己搂进怀里,红着脸啐道:“呸,你这急色鬼刚攀上高枝保住性命,便又来轻薄我。”
武三思求道:“婉儿向来乐善好施,且把这好身子施舍贫僧一回。”说罢解开她的衣扣,登时满室生春。
直到天快亮时这上官婉儿才把他轻轻推开道:“时候不早了,如今韦氏盯得我很紧,万不能让此人觉察出蛛丝马迹,我先去了。”说罢,穿上衣服出门跃上房顶向大明宫方向奔去。只留下武三思在房中怅然若失。
第六十七章运筹帷幄
长安北侧,公主府邸。一位中年美妇在书房里深蹙娥眉,来回轻轻踱步,此人即为武则天的幼女太平公主。
她面貌极类年轻时的武则天,武则天活着的时候,经常让她参与机密大事的讨论,每次又都嘱咐她宫禁严峻,不得外出泄露。这样,太平公主逐渐养成了既富于权谋又谨慎处事,言语不多的习惯。
她身边的年轻人是她与前夫薛绍的儿子薛崇简,薛崇简忍不住问道:“母亲,刚才武三思来谒见母亲,请托母亲为媒妁,孩儿以为万万不可答应。”
“哦”太平公主道:“却是为何”“孩儿以为,”薛崇简道,“孩儿以为母亲姊妹兄弟众多,迄今为止唯有母亲独享太平,其余人无不命运多舛,或被贬斥流放或被逼迫自尽,盖是因为母亲远离宫廷派系纠纷的缘故,如今为何为了武三思这等恶人去趟这些浑水呢”
太平公主面露微笑道:“简儿知道武三思为何单单请托为娘为媒妁吗”
薛崇简道:“必是那韦氏与武三思早就彼此有心,武三思要借助韦氏东山再起,而韦氏则要借助武三思遏制张柬之,无非是彼此利用而已,所以无论是谁当媒妁,前去提亲,韦氏都会答允,武三思之所以请托母亲,表面上是想请一位尊贵皇室宗亲来提亲,以抬高身份,实则是要拉母亲与他们沆瀣一气才是。”
太平公主赞许地点点头:“好孩子,你果真是长大了,不枉为娘教导你一场。当年你生父被人污蔑参与谋反,虽然为娘苦求母亲,可是唉,终是救不了他,后来更是不得已奉了皇命改嫁武攸暨,虽然为娘知道这权术一道龌鹾丑恶,不欲让你涉猎过多,可是你生在我家,与皇室渊源极深,想要独善其身也是极难的。
所以为娘每与亲近大臣议事都叫你在旁侧侍奉,一则是要你与那些朝臣交情厚些;二则是要你遇事学会斟酌权变。你果然聪明。这件事分析的透彻入理。”
薛崇简奇道:“既然明知武三思别有用心,母亲为何还要应允此事,你不是一向厌恶韦氏吗”
太平公主苦笑道:“你能想到的,那韦氏与武三思早就想到了,武三思是我母亲的侄儿,你继父武攸暨与武三思是同族,这件事就算是我不答应,别人也早把我当成武氏一脉了。更何况,我不答应,他们也会找别人来做。反而是白白得罪了韦氏与武三思。你继父虽然谦恭贤良,若是在寻常百姓家倒是个可以相托终生之人,只是偏偏生在武家,这谦恭贤良在险恶官场中全然无用,如此说来,我家必然会陷入外有劲敌内无强援的境地,这公主府可就再也难保太平了。”
薛崇简道:“母亲说的是,只是他们两家结为亲家,必然势力更盛,母亲日后必然受其欺压,孩儿不安啊。”
太平公主笑道:“世间事都有个亘古不变的道理,那就是易,万事都是变化的,张柬之等人不是善茬,难道会看着韦氏一天天坐大不成,别忘了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卫王,激流之外必有静水,到时候他们斗得天昏地暗,咱们静观其变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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