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
有时候,你想坚定立场,但形势会逼迫着你摇摆不定。
又一次于风雪漫漫的胡同里对峙了两分十三秒之后,王超似乎觉得有些无聊了,看着摇摆不定的杨伟,慢慢挪动脚步。上一次这么默默和一个人对视还是在少年时代,那时节站在自己对面的不是生死仇敌,而是自己暗暗欢喜的纯纯少女。
心动的时候,脸红胜过了一大段对白。
心寒的时候,脸上写满了疲惫的苍白。
面色苍白的杨伟看着缓缓走向自己的王超,由心而发一种恶寒,低头看了一眼手臂和脚腕上渐渐凝结的伤口,从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王超的脸色也骤然变得寡白,他的身上确实没有伤口,但他的心却开始滴血。
杨伟手中拿着的是一张大红色的请柬,烫金的四个大字,喜结连理。
请柬并不足为奇,即便这张请柬的用材再讲究,再华贵,也终究不过是一张纸而已。然而这张纸上的字却如刀,狠狠地扎在了王超的心口上。
纸上有两个名字,两个名字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字本身。尤其是新娘一栏下方的那两个字,王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笔一划都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
锦悦,繁花似锦,赏心悦目。这两个字中有一个字还是错别字,悦字的树心旁少了右边一点,就因为少了的这一点,便在王超的心上戳出了一点。
这个错别字正是锦悦亲笔签名的铁证,什么样的人写什么样的字。锦悦常说自己的心里缺少了一些东西,所以在写悦字的树心旁时总会下意识地少戳上一点。
来医院之前,锦悦分明柔情似水地对自己说过,做完这件事,他和她便可远走高飞,找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可以爽利地做回他们自己。
自那次展览馆之后,原本他便已经不抱有和锦悦自由自在生活的奢望,虽然知道当时锦悦只是想气走自己,远离警察的视线。在停车场和自己的替身假王超接吻是这个原因,在展馆里说那些伤人的话也是这个原因。但他也知道,有些话确是锦悦的心声。
冰释前嫌后,锦悦一次又一次地给了他一点点希望,让他觉着奢望似乎变成了可望可及的东西,只要做完那件事,只要再做完这件事……
而眼前的这一张请柬,此刻又将他打回了原形。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很多事若是太过头,都会变成舔狗。
王超终于在此刻醒悟过来,哪有什么天长地久,只有自欺欺人的小丑。
面色苍白的杨伟见王超并没有停下脚步,仍旧缓步而来,皱了皱眉,讥讽道,“怎么样?你先前还说我是在挑拨离间,我有那么无聊吗?想要这张请柬吗?想要我可以给你,反正我也不喜欢什么假面舞会,老子向来光明正大,戴上面具闷得慌!”
王超还是没有说话,冷冷地盯着杨伟,右手挽了一个刀花,脚步一错,身子一侧,滑行到杨伟的右侧,小刀翻飞,在杨伟的右手手腕上缠绕一周。
“啊!”杨伟本就因为先前的伤势神思有些恍惚,此时更是难以反应过来,只觉得右手一痛,手中捏着的小刀立时跌落地面,低吼一声,扭动身子,猛地抡起左拳砸向王超的脑袋,“你死定了!”
王超不躲不闪,用脑袋硬接了杨伟一拳,嘴角登时溢出一丝鲜血,眼神愈加狠厉起来,又挽了一个刀花,在杨伟的右拳上切出一刀,寒声道,“你死定了!”
杨伟急急收回左手,鲜血顺着指间滴落在积雪上,就像一朵朵红梅般,强忍剧痛,再度抡起右拳砸在王超的颈部上,“你活不了了!”
王超依旧不躲不闪,梗着脖子硬吃下杨伟的这一击,登时疼得翻了一下白眼,一咬牙,将小刀换到左手上,奋力扎进杨伟的腹部,“你活不了了!”
杨伟闷哼一声,咽下一口血沫,左手牢牢地抓住王超的左手,不让其将小刀从自己的腹部上拔出,右手突地捏着王超的左脸,大拇指狠狠地抠按在王超的眼睛上,“你要死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