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最好的训鸡手,北吕是吕书民,南吴便是眼前这位吴芝泉。三分鸡架七分养,经他们两人训出的斗鸡,向来称雄,所向披靡。我在初养斗鸡之时,就多次派人北上南下,探寻吕、吴二人,可惜吕书民已经作古多年,只有一个叫吕一丁的儿子,偷鸡摸狗不成器,下落不明;而吴芝泉四海为家闲云野鹤,几次拜访均无所遇,只得作罢。万没想到吴芝泉今日竟找上门来了”
施开全眼里闪过一阵疑惑:“吴老倌,不,吴前辈,如此看来,今日斗鸡台上,你是故意将铁公鸡喷瘫的了”
“不错。”吴老倌承认得挺爽快。
“可铁公鸡马上就要赢了一品红了啊”王喜脱口而出。
吴老倌“呵呵”一笑:“没想到王郎君到现在还以为铁公鸡能赢试想,我只不过往铁公鸡的天璇穴上稍稍喷重了一口水,它便瘫了,如果再斗残盘,你能指望它斗得过一品红”
王喜愣住了。
吴老倌又掏出了旱烟袋,幽幽地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同样,一方水土也养一方鸡啊。吐鲁番斗鸡自幼即食牛羊肉,生性勇猛,斗志极易勃发,属于快杀型斗鸡;但因高山雪水滋润的缘故,导致它元气不足,招数单一,恰似只会三板斧的程咬金,头两盘胜则胜矣,不胜则必在残盘中一败涂地你不见斗至中盘时,这铁公鸡虽仍占上风,但气喘嘶嘶,脚步显然比一品红慢了许多吗一品红虽遍体鳞伤,但并没吃大亏,且斗性已被激发上来,又适应了铁公鸡招数,小老儿敢说,只要残盘的锣一响,一品红必将一举击跨已是强弩之末的铁公鸡”
王喜细思起斗鸡台上的一幕幕,尤其是本来气定神闲的耿虎恼羞成怒的失态,不由悚然而惊:啊,原来是吴老倌及时出手救了自己啊
第二十一章夜叉
施开全眨眨眼,犹是满腹不解地诘问道:“吴前辈,久闻您是方外高人,向来虽以训养斗鸡为乐,却从不以斗鸡赌胜,又且傲骨铮铮,以出入豪门富户为耻。不知您今日为何改弦更张”
吴老倌脸上闪现出几分不自然,吸了一口旱烟,喷出一股长长的烟雾,叹道:“江湖常在人易老。小老儿早年奔走各地斗鸡场,倒也自得其乐,如今年迈力衰,不得不作养老之计。久慕刘公子喜好斗鸡又慷慨仁义,今日斗鸡台上一睹风采,果不其然,便略施小计,以铁公鸡为见面礼,投奔公子,实在实在也是缘来相凑啊”
王喜早已按捺不住,再次离席,对吴老倌一躬到底,慌得吴老倌忙将旱烟袋往腰间一别,上前搀住。
王喜领着吴老倌回府,也邀请李陶和范长风同去。
一回府,吴老倌便由王喜和施开全陪着看了王喜的几十只斗鸡,李陶和范长风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也跟着瞧热闹。
吴老倌看罢大摇其头,连说都不是上品鸡。
王喜皱眉道:“吴前辈所言极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我原以为我这些花费千金买来的斗鸡应该十分出色,不成想这两年与耿虎相斗,方才明白尽是些二流货色。不然,去年我也不至于购买铁公鸡了当今中原斗鸡首推商邱翟家斗鸡最为善斗,一脉相传,堪称上品。可惜我晚去了一步,翟家斗鸡已一连三代都被人预定下了。我猜想,预定下翟家斗鸡的,十有是耿虎。”
吴老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不错,耿虎的一品红秃冠,紧头皮,水白眼,黄嘴黄腿,又没有肉垂,确实属于贾家斗鸡的品系,我识得的。”
随又自言自语似地道:“看来要想战胜翟家斗鸡,只有请出崔家的夜叉斗鸡了。”
施开全一惊,失声道:“夜叉斗鸡不是前隋蜀王杨秀王宫中的斗鸡吗想当年,蜀王嗜好斗鸡,遍召斗鸡师入宫,培养了不少名品斗鸡,尤以全身漆黑的夜叉斗鸡最为著名,斗遍天下无敌手。隋末天下大乱,乱兵饥民攻破王宫,蜀王被杀,数千斗鸡全被饥民一锅烩了,从此夜叉斗鸡便绝种了。怎么又冒出来个崔家夜叉斗鸡”
吴老倌赞许道:“没想到施管家对斗鸡典故颇为谙熟啊”
施开全微红了脸吱唔道:“这这也是我当初为主人找上品鸡时曾听人说起过夜叉斗鸡。”
吴老倌磕磕旱烟袋道:“施管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兵乱之时,蜀王有一庶子带了几个鸡人抱了几只夜叉逃出了王宫,变姓为崔,匿居于离此三百里的伏牛山中,如今尚有一位名叫崔老八的后人在繁育夜叉品系。不过,由于顾忌身世的缘故,崔老八和它的夜叉只是偶尔出入斗鸡江湖,神龙见首不见尾,因此人们都以为夜叉绝种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小老儿东奔西走,也是偶然才结识崔老八的。”
王喜闻言大喜,当即要施开全去钱库里去拿钱。吴老倌收起旱烟袋,一笑道:“王郎君,恕小老儿直言,真正的斗鸡世家是绝不会对外卖鸡的,如果有人真正爱鸡,通过知交介绍,可以无偿赠送,但鸡死之后必须把鸡头、鸡爪送还原主,以示信义,所谓宁舍千金,不舍一鸡如此,王郎君千金买来的斗鸡难称上品,也就无甚奇怪了。而耿虎能得到翟家半鸡,定是他与翟家别有渊源,我已隐隐猜到此人是谁了。闲话少说,你只需准备好盘缠,我们明天一早就动身去伏牛山。看在王郎君的诚心和小老儿的薄面上,崔老八是会给我们两只夜叉的”
连续两天逃学,今日李陶和范长风到了私塾,李陶和范长风本以为夫子会不问青红皂白先给他俩一顿板子,谁知夫子听了二人编的瞎话之后,竟然轻描淡写放过了他们,这让二人欣喜不已。
天色已经暗了,范长风偷偷摸摸来到华郎中家门前,犹豫了很久,终于敲起门来。
开门的依然是华菁菁:“范长风是你有事吗”
“我我找华郎中有点事”范长风躲避着华菁菁怀疑的目光。
前几日,李陶就是这个时候上门来,从华郎中这里诳走了两张诊书。事后,无论华菁菁如何追问,华郎中对此事都只字不提,这让华菁菁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李陶的死党范长风又偷偷摸摸上门来,华菁菁怎能对范长风不起疑心
怀疑归怀疑,但华菁菁也没理由堵着不让范长风进门。
“范小郎,有事吗”华云峰在院中笑眯眯地望着范长风。。
“华郎中,可否借一步说话”范长风朝着华云峰作了一个揖道。
华菁菁一听范长风这话,更加不乐意了:这简直就是李陶的翻版,连说的话都和李陶如出一辙。
“范长风,干嘛要借一步说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是不是找爹爹来讨诊书的”华菁菁愤然道。
“诊书什么诊书”范长风一头雾水。
“和李陶一样的诊书”
“哦,不不不”范长风恍然大悟,他这才明白华菁菁为何对他如此敌意。
华云峰将华菁菁打发走,然后把范长风让进屋里。
“范小郎,有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
“华郎中,我想抓副药”范长风迟疑着说道。
“什么药”
范长风递上了一张绢纸,华云峰接过,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五倍子研粉过筛,加等量米醋调为糊状,临睡前填满肚脐,用纱布固定,次日晨起清洗。”
“这是治什么病的”饶是华云峰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此方,不由奇怪地问道。
“是治尿床的”范长风嗫嗫道。
“是哪位郎中开的方子”华云峰皱着眉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