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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最难揣量,就算孩儿赤子之心不改,可我总要四处征伐,难免无法估计家中,那时候如果手下人胡乱揣度我的心思,甚至受外人蛊惑做一些过分的事情,等孩儿返回来时,就算惩处了这些人,可对家人造成的伤害却已无法弥补。”

“嗯,为父正是为此而担忧啊。”

“孩儿最近偶尔琢磨此事,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说与父亲听。纵观过往父子相残、兄弟相煎的教训,归结起来总是难逃名利、权力和几样祸祟,咱们刘家若想避免这样的家门不幸,培养良好有序的家风是一方面,更为关键的是要让家人破除一些腐朽陈旧的观念。”

“需要破除哪些腐朽的观念”刘虞放下了手中酒樽,很认真的问道。

“第一个观念就是官本位。在一个家族之中长幼有序自然是要分的,晚辈尊敬和孝顺长辈也是应该的,哥哥教训弟弟也没有错,但是却不能把官场上那一套上下尊卑的东西带回家中来,不能用官帽子的大小来衡量家人的地位。”

“比方说,我现在手握权柄,在家中又是嫡长子,因此府中的下人便自然而然地将我视为继任的族长,他们在对待我和对待小弟时,心态上有着根本不同。等到小弟日后渐渐长大,若是有人经常对他说你如果不想在家中被人瞧不起,就要想办法做一个比你兄长还大的官,这样你在家中就有地位了。小弟耳濡目染之下,渐渐的就会生出与我攀比的心思,于是嫌隙便从这里种下了。”

“如果小弟日后能力出众,甚至是后来居上,他的官儿越当越大,甚至超过了我这做哥哥的,这时候有人又在我耳边说你得提防着你那弟弟谋夺家产,你得暗中使些绊子阻碍他继续升官,而我因为权力欲、虚荣心、嫉妒心等等真的听了进去,一场家庭内斗于是不可避免,到了最后甚至会是手足相残的悲剧。”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无非两种办法。一种是我要始终做那最大的官儿,压着弟弟一头,这样就不担心他在家中的地位会超过我。可这世上最大的官儿是什么呢估计应该是皇帝。可这问题又来了,就算做了皇帝,也有许多的儿子,等儿子们长大之后争皇位时,这个宝座又该归谁去坐呢”

“显然,第一种办法也就能够解决眼目事下的麻烦,其实根子上的问题依然存在。今天我想重点说的是第二种办法,那就是如何在家中破除官本位的思想。”

“官本位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一个词语,主要的意思就是以官的意志为意志的利益特权、唯上是从的制度设定、以官为本的价值取向、以是否为官和官职大小评价人们的社会地位的衡量标准。”

“如果我们一家人真的从心底破除了官本位的思想,觉得当官只不过是做事的一种,那么我们就不必强迫小弟也像我一样入仕做官。如果他喜欢习武,那就让他日后做个勇猛的将军;如果他喜欢舞文弄墨,那就让他做一个文学辞赋大家;如果他喜欢机关技巧,那就让他做一个发明创造大家;如果他喜欢经商,那就让他做一个富足的商贾总之,我们不能打小就向他灌输万般皆下品,惟有做官高的谬误观念。”

“同样的,今后我若是有了子女,我也这么教导他们,告诉他们权力高低并不是衡量能力大小和家庭地位高低的标准,当官只是许多做事方式里面的一种,久而久之,家里的人就不再个个热衷于当大官,而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样或者可以避免家庭陷入到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中去。”

说到这里,刘和想起后世那个令人羡慕的曾姓家族,在一百多年间没有出现一个败家子,曾姓后人在各个领域都做出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如果他们的后人个个想着当大官、当贪官,岂能有这么多杰出的人才

都说富不过三代,可为什么曾氏家族能够长盛不衰西方的封建制度可以培养出真正的绅士和贵族,为何东方的封建制度下尽出见利忘义、利欲熏心的贪官和权奸

说到底,还是根深蒂固的“官本位”思想在作祟。

第二三五章初冬夜谈中

刘和这一席话,里面的内容很丰富,就像铜火锅中涮着的各种菜肴一样,刘虞需要一段时间来仔细的消化。

“世仁方才说要在家族之内破除官本位的思想,这一点为父大概能够理解,可是你辛苦打下的基业不让自家人帮你守着,难不成还要交给别人不成”刘虞有些不解的问。

刘和笑了,觉得老爹其实也挺“实在”。他反问刘虞说:“父亲觉得靠着严密制度组成的一个政权存在的时间长,还是靠着亲情维系起来的一个政权存在的时间长”

刘虞思索再三,有些艰难的回答:“似乎各有优劣,并不能一概而论。”

“孩儿却认为真正稳定的政权和组织,必然是依靠严密的制度来延续,而不是家族关系。靠亲情维系的政权组织在初始阶段肯定占有优势,但随着时日一长,各种问题就会浮出水面,那时候因为碍于情面,很多事情处置起来就会十分艰难,这样用不了多久,政权就会千疮百孔,最终走向覆灭。”

刘和说的这个道理,被后世太多的家族式产业验证过,因为东西方文化和制度的差异,中国人总是相信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结果往往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与中国不同的是,西方社会很早就引入了经理人制度,虽然控制着产业股权的还是大家族,可人家却很少用家族内部的人来管理产业,所以存在的时间远远长过了东方家族式的产业。

管理一个家庭如此,管理一个国家同样存在这种问题。

在东方,从古到今都是不断的强调维持皇权的至高无上,却很少有时候能让内阁的相权得到扩大和巩固,结果各朝各代的内阁大臣就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根本不能将主要的精力和心思用在治理国家上。东汉时代的外戚干政和宦官专政愈演愈烈,就是皇帝不放心将手中权力交给辅政大臣。却宁愿相信那些从小陪着自己的没鸟太监和养鸡杀猪的亲戚,结果治理国家这么专业的事情,却没有交给一群专业的人去打理。

在西方,虽然也有君王的极端例子,但多数时候君权和相权都有明确的界定,皇帝作为国家主权的象征,尽量减少参与具体的内政事务,只是在攸关国家的扩张征伐之类的大事上才会表态,而平时只是监督着内阁大臣们替自己治理国家。

东方家天下式的皇权制度,造成的结果就是一个朝代顶多支撑三百年左右。然后就要发生剧烈的内部动荡,有的朝代甚至连一百年都不会超过。而每当改朝换代的时候,现在执政的皇室家族总要被后来者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西方经理人式的国家权力制度,在赋予总理大臣或者宰相较大权力的同时,又颁布了保护皇权的各种制度和法典,这样的好处就是想要冒险造反当皇帝的人大为减少,因为只要当上了总理宰相或者内阁大臣,就可以实现治理国家的抱负。这样反而让皇权存在的时间延长了一大截。

gu903();在刘和看来,“官本位”和“家天下”这两种可怕而且无耻的观念正是荼毒国家和社会的幽灵,人性本就贪婪,一旦掌握了顶层权力的那群人理所当然的将“官本位”和“家天下”的思想灌输到天下读书人的头脑之中。那么普通草根百姓就永无出头之日,只能做权贵阶层的“两脚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