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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姨娘,姨娘呜”

姬谦盯着小东西的头顶,面无表情。

姬明礼却是朝沈襄哼笑:“称量天下”

贾环不知沈襄是谁,谋士有明谋暗谋之分,此人虽未见载于史册,却未见得比不过”圣武之治”中大放异彩的几位明谋。

暗谋,藏得越深才越可怕。

这位沈先生住在永安王府的后巷,一条繁华的小街边,一处四进的严谨宅院。

贾环被他抱回了沈府里,顾不得羞恼,他眨着狭长的凤眼,做出一副又胆怯又天真的模样,小声嗫嚅道:“我真的不能吃我,我,我的肉是酸的不有毒的”

说着,又故作凶恶道:“我还会变成鬼再一口吃掉你”

沈襄却是一怔,他孤家寡人惯了,抱回贾环也是看中他前程,想为自己一生所学留个传人。却是忘了,八九岁的孩子,他不会哄啊

府里的老管家只道自家老大不小的少爷抱回的是沈家血脉,当下便笑得春风满面,“少爷啊,老奴看,您也是时候成家啦小主子还这么小,这府里没个娘照看也不像样啊”

沈襄皱眉,刚要说些什么,怀里一直不安分的小家伙像是听懂了什么似的,忽然瞪圆了眼,大声道:“我有娘的”

沈襄看着双眼暴亮的老管家,清俊的脸上带了些无奈神色,道:“白叔,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孩子不是”

话未说完,一直被他摁在怀里的小家伙却是瑟瑟发抖了起来,他凤眼微红,可怜兮兮道:“你不要我了吗”

沈襄一僵。

小家伙抽抽鼻子,“我吓坏了。”

不知怎的,沈襄心头一软。

打发了老管家,沈襄看着乖乖巧巧坐在床沿的小家伙,眯了眯眼。

此处是他的书房,几架经史子集,一张红木书案,几道古玩摆件,还有软榻和一张午休用的小床。

不算空旷,隔音却极好。

贾环低着头,双手笼在袖子里。

“你是故意的,为什么”沈襄直视他双眼,淡淡问道。

袍袖被扯紧,小家伙一声不吭,脸色却在发白。

“你是从一开始就在演戏,还是临时起意”

小家伙咬唇。

“那是临时起意”

他抬起头,眼里的怨恨与不甘看得人心惊,“既然你都发现了还问我做什么”

沈襄蹲下身与他平视,“你在害怕”

贾环恶狠狠地瞪他。

沈襄摸摸他柔软却有些发黄的发丝,“别怕。”

小家伙身子一颤,咬牙道:“我不会相信你们这种人的”

沈襄却笑道:“我们这种哪种人”

贾环的眼里蒙了一层薄雾,张口正要说什么,却忽然瞪大眼睛道:“你不打我”

沈襄蹙了蹙眉,“你经常挨打”

贾环身子颤得更厉害,却强自冷冷道:“我我怎么会挨打”

沈襄叹气,“我本意是收你为徒,如今只好顺水推舟认个承嗣子了。”

贾环惊疑地看他。

沈襄无奈,“明日我会给你爹发帖子,再赎买下你姨娘和姐姐。”

贾环却是更加惊疑地看他,目光中带着深深的不敢置信。

沈襄柔声道:“可信了”

小家伙扭头,将自己蒙进被子里。

良久,沈襄听见一道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闷闷响起,“我会报答你的”

月上中天,夜色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青熏小炉里点着一勺香,好闻得紧,贾环半卧在床上,枕着圆木枕,却是笑了。

纪家是簪缨世族,一应摆设偏好古风,在贾府许多日子,他竟半分未觉时代交替,朝廷更换。如今在这晋风浓郁的小房间里,却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一切都已不同。

他还是太急了,急着摆脱那日渐衰落的国公府,以至于在沈襄面前露了破绽。

好在他赌对了,沈襄同他是一类人,极度的自负,又有些莫名的良善,只是他纪瑜林这六十年官场可不是混过来的。

塑造一个早慧的,辛酸的,习惯算计却知恩图报的孩子形象,再潜移默化地恢复前世模样,任谁都会觉得是沈襄所教,而非神鬼之论。

他有能力让沈襄自己都是这般认为。

当年纪瑜林从一介探花爬到内阁首辅,其间多少风霜雪雨不为人知,自是不惧任何算计,怕只怕栽在这“妖孽夺舍”上头,若是此事大白,可没人管一条孤魂野鬼有什么辉煌过往。

自嘲一笑,偏头打量四周格局,他却是挑了挑眉。

这东厢摆设严谨,看着也颇清冷,若是寻常孩童必定心中惴惴,压抑不安,贾环心下了然,这是沈襄的第一关。

三岁看到老,人的心性是天生的。五岁那年他掐着日子设了连环计让几个庶兄为了帝师弟子席位争天抢地,丑态毕现。自己却入了祖父门庭,后拜了帝师,几番筹谋,一举成了关门弟子,这便是他与生俱来的,谋。

善谋者善弈,善弈者,胸有沟壑,隐忍自持。

这些考验,却是试探小孩子的。

贾环浅笑,自褪了衣衫挂好,蒙被过颈,闭上眼,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早膳很好,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除去主人家偏爱的素淡面食,还特地放了几样甜点并一碗白燕窝。

倒是贾环思量一会儿,心下觉着应该示弱一把,丰富他不受宠又强作骄傲的庶子形象。

他先是盯着碗看了看,又僵了一下,再小心翼翼对沈襄道:“可以撤了燕窝么”

沈襄放下筷子,看向他。

贾环撇过头去,不过耳根有点红,故意大声道:“姨娘说了,燕窝有什么好的,黏腻腻的,还是鸟口水,脏死了”

沈襄皱起的眉头略松,心中也不由软了下来,道:“既不喜欢,便撤了,只是下次莫要在膳桌旁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