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襄点头,揉揉太阳穴,从袖中掏出一封边角泛黄的卷轴,道:“路上匆忙,为师只觉这案档疑点重重,又听人说那回是斩了白鸭替死的,瑜林心细如发,且再读上几遍,列个名细,才好去上告重审。”
沈瑜林接过,只见那被告人一栏上,正是张牙舞爪的薛蟠二字。
“薜蟠”
沈襄道:“徒儿认得他”
沈瑜林将案子快阅一遍,长出一口气,叹道:“正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果然是那个皇商之子。”
这些年薜蟠在京城绔纨圈里很出名,沈襄也罢了,沈瑜林却是听说过他的。
“他舅舅正是那王子腾,平日也很多人逢迎,这事王家必是插了手的。”沈瑜林眯眼,他与这王家倒是有缘分。
沈襄还待说些什么,沈瑜林却是按住了卷轴,胸有成竹道:“绍钦既入了徒儿门下,师父便不必再费心了,此事交给徒儿就好。”
沈襄定定看他一眼,道:“也罢莫牵连太广。”
沈瑜林眸光微亮。
、第18章
官做到王子腾这份上,大抵都是保皇党,王子腾这人也不例外,他不轻易站队,也注定他除了圣宠,身后并没有多少党羽。
上一遭宫门闹剧已让他冷了这许多时候,如今九省统制之职刚卸,新的谕令还未到,却是教他在朝威望淡去不少。
他与这王子腾并无深仇大恨,便是那点后宅恩怨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前遭风头太劲,他又年少,若无一块垫脚石镇上一镇,只怕很快便会泯然于众人之间。
王子腾,便是他选中的那块垫脚石。
薜蟠这事可大可小,想拉下王子腾却是痴人说梦,很多时候,上位者不是看你有多清正不阿,而是看你得不得用。
很显然,多年圣宠不衰的王子腾在姬宸歆眼中便是个能臣。
但偏偏这事扯上了一个禁忌斩白鸭。
晋高祖最是忌讳这个,当年文帝手下一个大将谋反,狱卒贪财,给那大将之子季天扬换了死囚代斩,后来那季天扬集结残部遁往海岛,势力日渐坐大,至今还是他一块心病。
虽旁人只道那二百万雄师是凭空捏造,但后世而来的沈瑜林心里却很清楚,中原三千年朝廷更迭,唯有那座与空岛代代姓季。
莫说雄踞一方,若无三朝英主力挽狂澜,只怕大御都要向那与空岛伏首称臣。
想来是判这案子的官员想拿王子腾一个人情,故意留的破绽。
那官员名叫贾雨村,很巧,也姓贾,却和贾家八竿子也打不着,出身同于尚清差不多,却极善钻营。
沈瑜林在贾雨村名下画了个圈。
此人可用。
话说那日陈延青与沈瑜林巷中一番谈话却是叫探春的大丫头侍书听了去,转脸便告诉了她。
探春咬着唇,她也曾猜想过此陈延青便是彼陈延青,却没想到他竟是恋慕着赵姨娘的
那个粗俗的女人,她怎么配
一战封爵,当朝正二品大将军,拥兵二十万,无妻无妾无子嗣
这样的男人,她怎么配得上
她那个好弟弟居然还为她物色了夫君一个穷酸文书郎探春的目光明明灭灭,终究勾起一个冷笑。
“三小姐”侍书担忧道。
探春坐在镜前匀了脂粉,道:“无事,我现下只当他们是死的也罢了,这种亲人”
说着,她泪眼朦胧起来。
“他们可曾为我考虑过那于尚清一介文书却叫我日后如何有脸去见闺阁姐妹”
“这样大家都在一处玩笑的日子怕是再也不能了”
“侍书,你说我为何不是太太养的太太那般温和慈善,能做她的女儿一日,便是死了”
侍书劝道:“三小姐纯孝,太太也是知道的,必不会将三小姐嫁给那等破落户的。”
探春捂脸哭着,余光瞥见窗下那大红身影,唇角微扬。
她自是不会嫁给那破落户,她堂堂国公府三小姐,当然会有更好的去处。
陈延青吗记得小时,你可是很疼爱我的。
贾宝玉一路冲进正堂,脸色极为愤郁,三妹妹那样的女儿,哪是凡夫俗子配得上的
更不要提那个听都没有听过的于尚清
那日也正是巧了,因着正是三月三,大好的日子,于尚清一喜之下回家便请了媒人上门探口风,却正撞上了贾宝玉。
“哎呀,太太,我们于相公那可是一表人材,前年的二甲进士,相爷门生,学识也是”
那媒婆笑得满面红光,圆圆的脸上尽是喜气,“与贵府三小姐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王夫人心下也在犹豫,这些年贾环的手段渐显,他既是个无情薄义的,三丫头也牵制不住什么,这于尚清职小位卑却生了副好相貌,正好将她嫁了,外头人不光说不上什么,还会赞她一声贤良。
正在这时,匆匆进门的贾宝玉却是怒了,“你这腌臢老妇安得是什么心那等男子如何配得上我三妹妹”
媒婆的笑立马就僵了。
凭良心说,庶女能得这般的好亲事已是上辈子积了德了,那于家相公一看便是个专一可靠的,上头又没婆婆压着,嫁进来便是当家主母
若不是她女儿已嫁了人,她还惦记着呢。
话从这贾家少爷口中一过,她好似成了十恶不赦的人伢子一样。
不过,当媒婆的从来都是笑脸迎人,她腆着脸笑道:“公子爷这话怎么说的,我们于相公可是顶顶好的良人,他可说了,若得贾小姐下嫁,愿一心一意敬重”
“他也配”贾宝玉怒道,“女儿家本该是放在手上宠着爱着护着的,什么一心一意敬重他这等俗人”
宠着爱着护着少爷你说的真的不是妾吗
媒婆忽然想起了京中一个传说
贾府有个宝二爷
她咽了一口唾沫,干巴巴道:“世上男子里,如许相公这般的也不多了。”
王夫人忽道:“你这是何处受了气了,一回来便发这么大的火”
贾宝玉垂着头,不说话了。
那媒婆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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