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谦点了点头,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睡。”
沈瑜林垂眸应了,瞥见姬谦背影,不知怎的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帐中单隔了一片狭小的天地,沈瑜林背靠着墙躺着,黑白分明的凤眼在夜色下显得极为透亮。
方才那人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细微的眼神全都在脑海中不断回放。
莫名地,有些发慌。
脸颊熨在薄被凉丝的缎面上,却很快捂得发热,沈瑜林闭了闭眼,有些难堪地将头蒙进了被中。
再来这迎宾楼可是熟门熟路了,姬谦仍是那副商户打扮,沈瑜林却换了身锦碧蓝的薄衫,玉质薄金的扇子,更显出了几分纨绔气。
仍旧是上次的雅间,这回卫若兰同冯紫英二人不在,几个得了消息的官员却是一脸熟捻地进了门,笑道:“陈公子又见面了。”
“在下同陈公子果真有缘分”
“陈公子可喜欢这迎宾楼么”
沈瑜林勾了勾唇,手中折扇一转,道:“这楼里无非便是那千篇一律的玩意儿,还好意思问本少爷”
那人面皮微僵,正是那日的白胖官员孙含。
他官不大,正好与沈瑜林平级,是山阴县的县令,因巴上了张政远这个大靠山,平素很是有几分嚣张,只是如今这位主儿在这
他抿了抿唇,强笑道:“陈公子见识广博,是吾等短浅了,不知陈公子可有什么新奇意儿教吾等开开眼界”
沈瑜林冷冷哼了一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不怕折了寿”
他这话虽说得刻薄些,不少人却是放下心来了,毕竟陈家三公子是出了名的嘴上不饶人。
见那孙含眼中敬畏更甚,沈瑜林轻哼一声,道:“罢了,便饶你这遭,本少爷同义兄对这扬州地面不熟,可有人愿带路”
这可是向相爷公子卖好的不世良机,立时便有人道:“在下自小便是在扬州长大,对此地熟得很”
有人不甘示弱道:“杨某世世代代久居扬州,陈公子”
沈瑜林对姬谦挑了挑眉,道:“义兄意下如何”
姬谦好似极为难地皱了皱眉,道:“天赐,诸位大人也是一番好意,不若同行罢”
沈瑜林轻哼一声,瞥了几人一眼,道:“好生带路。”
那几个官员忙欢喜着应了。
出了迎宾楼,沈瑜林同姬谦一道走在前边,几个官员围在后面不住地奉承着些什么,这几人虽穿得是便衣,可不少百姓却是认得的,当下便有细细微的讨论声响起。
“那不是孙大人么”
“就是,旁边那是杨大人啊”
“那小公子和商人什么来路”
“听说最近京里头派了顶大的官来查案子哩”
“有张大人大”
“这倒还说不准”
、第39章
听着四处议论声,沈瑜林凤眼中愉悦的光芒一闪而逝,仍用那副不耐的神情道:“还不快些。”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忽有一人道:“陈公子,不知相爷可安好”
沈瑜林蹙了蹙眉,道:“原来哼关你何事”
那官员笑道:“下官当初曾有幸得见相爷,只是心中惦念相爷病症”
沈瑜林凤目微寒,冷哼道:“惦念他二十年的哮喘你便惦念了二十年倒比我这做儿子的还上心些”
陈仲先是晋时开国名相,他的哮喘也是出了名的厉害,在当朝许是唯有亲近之人知晓,后世却传得天下皆知。
那人本也是意外得知的,此刻见沈瑜林不假思索一语道出,心下已信了十分,此刻见他脸上带着沉冷之色,早慌了,忙道:“三公子恕罪,三公子恕罪,是下官眼拙”
沈瑜林挥手,哼道:“不长眼的东西”
“是是是”
“三公子气度哪是常人仿得出的”
“就是”
其余官员忙连声应道。
眼见得差不多了,姬谦道:“算了罢出门在外,得饶人处且饶人”
沈瑜林哼道:“罢了,今日却是教义兄看笑话了,我们回罢。”
说完,也不理会几个苦苦求情的官员,搭着姬谦的手上了马车,却是似笑非笑地瞥了众人一眼,放下了帘子。
“瑜林方才可真是学了那陈天赐十成十。”姬谦道。
沈瑜林浅笑道:“这没什么。”
姬谦轻叹一声,道:“瑜林,瑜林”
说着,俯身搂住了少年。
沈瑜林怔了怔,没有推开他。
两人无言良久,车行了一段路,忽然,马车骤停,姬谦耳侧微动,道:“莫睁眼。”
沈瑜林不明就里,却也听见了外头打斗声,想是刺客已同暗卫交起手来,他前世遇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垂眸应下,闭了双眼。
姬谦令暗卫架了马车,也是运气,那暗卫择的东面包围圈防守极弱,竟教马车一下冲了出去。
此处正是螭阳山脚,林中山涧里石洞众多,姬谦与沈瑜林弃了马车,四下寻了一番,避在一处外间狭小,掩着野草丛的山洞里。
那暗卫自记牢了山洞位置,去随行军中报信。
不过片刻之间,漆黑狭小的山洞里便只剩下了二人。
姬谦靠得极近,温热潮湿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扑在他颈间,沈瑜林不自在地侧了侧头。
“这回的刺杀来得莫名其妙”山洞中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沈瑜林只觉气氛微妙,低低道。
姬谦轻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沈瑜林只觉双颊立时便沾了火般又烫又辣,不由有些庆幸此地黑暗,不至于叫姬谦看了笑话,他故作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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