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人员去打点,姬谦看着沈瑜林下了车,瞥了眼身后棋局,黑眸滑过浅浅的笑意。
拂袖,将原本最后一颗棋子换了个位置,棋盘上局势骤变。
沈瑜林下了车,瞧见那府邸便是一哂,这杨允也够贪了,府上竟是这般素净。
姬元亦撇嘴,对身后侍从道:“里头真能住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杜若晴却道,“外头简陋,里面却极精致。”
这杨府便是他带人抄的,五品官里,贪墨最多的便是这江宁知府。
姬元亦一向不喜杜若晴,皱眉道:“本世子问你了么”
杜若晴淡淡道:“下官答世子了么”
姬谦下了车,正见这情景,斥道:“大庭广众的,像什么样子”
姬元亦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沈瑜林便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世子明日且将君子诫抄上十遍。”
姬元亦应了,微瞥了姬谦一眼,勾起一个挑衅的笑。
姬谦皱了皱眉,只道:“都站在门口做什么,先进去罢。”
杜若晴抿唇,低头应是。
待进得二道门,四处景色一转,果然显出几分精美来,虽四处摆设俱被抄了去,经过侍从布置后也算可心。
沈瑜林这几日已将监举司事宜筹算清楚,既知了杜若晴便是他日后顶头上司,也不好不同他交待,用了晚膳,沈瑜林便带着锦绣寻到了杜若晴的院子。
杜若晴原没有近身伺侯的人,后来杜府抄家时他赎回了一双曾伺侯过他的老仆,老仆夫妻年岁也大了,唯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儿子,便给了他做小厮,这几日沈瑜林瞧着,倒是个难得机灵的。
“我们家少爷性子冷,可待人是极好的,沈公子莫见怪。”素匀一边笑着引路,一边道。
沈瑜林点头道:“日后便要同杜兄共事,自是要好生相处的。”
说话间已到了杜若晴门前,素匀敲了敲门,笑道:“少爷,沈公子来了。”
“进来罢。”
沈瑜林进了门,抬眼正见杜若晴立在书案前,俯身写着些什么。
杜若晴抿唇,放下笔,看向沈瑜林道:“寻我何事”
他与这位沈公子只有几面之缘,实在不清楚这人有什么必要在晚间来寻他,若教王爷知晓,又是一桩是非。
沈瑜林笑道:“杜兄”
杜若晴淡淡道:“有事直说。”
沈瑜林一顿,低叹一声,无奈道:“瑜林此来,是想同杜兄商量监举一事。”
杜若晴略扬了扬眉,道:“圣上既已发下明旨,一切当依圣谕行事,我同你,有什么好商量的”
沈瑜林笑道:“既是这样,杜兄如今写的是什么”
杜若晴皱眉,道:“你管这些做什么此事虽是你出的主意,但这桩桩件件,条理明细岂是一时便能理清的莫闹了,日后我会慢慢教你。”
沈瑜林轻叹一声,挥手让锦绣退下,素匀瞥见自家少爷黑沉面色,也不好多待,行了一礼,跟在锦绣后头出去了。
“杜兄此言差矣,这监举一事怕是无人比瑜林更熟悉。”沈瑜林扬了扬凤眼,半开玩笑道。
杜若晴只当他是少年轻狂,不耐道:“我有正事”
他说着,却见沈瑜林自袖中取出一卷宣纸递来,道:“原是瑜林的不是,并没同杜兄说清楚,王爷前日已将此法上呈御前,却不好不同杜兄说清楚些。”
杜若晴无奈接过,道:“你虽聪慧,经验却不足,罢了,既有王爷看过”
他铺平宣纸,方看了两句,握着白瓷长条镇纸的手却是顿在了那里。
“四月一访,三关连审,二人对质,一年复查”
沈瑜林道:“虽三品以下官员多如过江之卿,但还是轻率不得,监举本意在于震慑,下位官员即上级位毕竟是少数”
杜若晴神色愈发慎重,道:“如此,也可震慑下位官员”
沈瑜林点头,又道:“监举之事有利有弊,震慑官员的同时也会造成人心浮动,所以须得慎之又慎。”
杜若晴眉头微松,看着沈瑜林清澈的凤眼,道:“上回圣谕里,统筹地方之法也是你的主意”
沈瑜林含笑道:“匿名监举制”
杜若晴已猜到了,他低叹一声,道:“瑜林天纵之资,是若晴短视了。”
沈瑜林笑道:“不过是些歪门邪道的路子,登不得大雅之堂,瑜林日后还需杜兄多多提携才是。”
他知道杜若晴此人性情极傲,若非有真才实学他是看不上眼的,而待归了京,他又成了他下属,再多表现也未免刻意,如今同他相交,正当时。
、第44章
从杜若晴院中出来时已是月朗星稀,锦绣在前头打着灯笼,沈瑜林闭了闭眼,有夜风拂过,带起他额角碎发。
如今天一日日地凉了,算算日子,北夷战事也快起了,好在监举司已得了明谕,不会被搁置。
夷战三年,他并未想过要掺合什么,文就是文,武就是武。他前世初掌权位时,狄族乱起,江南瘟疫,前线连陷四关,不得已出了一记狠策后来狄灭,却直到逝世,还有言官斥他如虎毒。
如今他年纪尚小,三年勤政,也够混出些资历。
圣武之治虽为盛世典范,却也不是没有错处,重来一世,若能弥补这千古微瑕,也算不负此生罢。
杨府的院子自是不如御史府的精致,也不如他的梧桐院舒适,好在只是住上一晚。沈瑜林自捻了灯,屋中立时一亮。
炉里的云寒香燃了小半,却不见满廷人影,锦绣笑道:“他去喂猫了,公子不知道,这些天满廷可是拿那猫当祖宗似的养着。”
他这么一说,沈瑜林便想起了那只挠过他的小野猫,不由笑道:“那猫灵气,也难怪。”
锦绣轻哼道:“公子若现在见了,才不会觉得灵气呢”
他说着,比出一个脑袋大的圆,道:“那猫如今肥得药箱都团不下了,这几日满廷一直琢磨着换个大些的还要透光,透气,昨天他差点扯了糊窗的缎子去糊他那宝贝药箱”
沈瑜林听得好笑,没说什么。
次日启程,车行半月,也便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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