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哼道:“现在谁还不知道,那小小年纪官居三品的沈右执事就是个卖了屁股的下贱庶子”
沈瑜林凤目微寒,袖中双手紧握。
薛蟠一向好些男风,听得心中痒痒的,笑道:“表哥可见过他,生得如何跟琪官比起来嘿嘿”
王仁酒劲上头,半分顾忌也没有,张口便道:“琪官算个什么,那下贱种子媚眼儿一扫,管保教你半边身子都酥了去,哎哟哟,那小腰细的大冷的天几件厚衣服都遮不住那股子骚劲儿”
薛蟠听得心驰神往,咽了咽唾沫,又道:“忠顺王爷近来不是最宠琪官吗岂不是要冷落佳人”
王仁嗤笑道:“一个贱种罢了,姑母不是说”
沈瑜林闭了闭眼,下唇生生咬出血来。
贾家,贾家欺人太甚
本朝虽男风盛行,可真正能得天下人认可的也只有情投意合的契兄弟,伶宠男侍一流简直不耻,若被人证实,他的确曾被送过人
呵,也对,永寅王的旗倒了,这贾家巴上永宇王也算孤注一掷,自然要做出些成绩来,他们又一贯无能,寻他沈瑜林开刀也是顺理成章。
只是千错万错,不该用这点来陷害他。
沈瑜林起身,拉起了大氅边缘,缓缓从王仁薛蟠的桌前走过。
他要让这贾家付出代价至于王仁沈瑜林微瞥他一眼,目光冰寒。
锦绣传了轿子,正见自家立在店门口,脸上带着薄怒,也不敢多问,只低低道:“公子,早朝的时辰快到了”
沈瑜林点头,一言不发地上了轿。
战事一触即发,早朝也不似平时悠闲,今日大朝会六部述职,因这几日杜若晴请假,沈瑜林代理了监举司事宜,前头左都御史刚入列,沈瑜林便执圭走了出来。
忽见沈瑜林这生脸,姬宸歆疑惑地挑眉,又想前日宫宴闹剧,便道:“这几日监举司都是沈卿打理的”
沈瑜林低头应是。
姬宸歆居高临下,将他面上疲惫之色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只道:“开始罢。”
沈瑜林垂下眼帘,从袖中取出一本极厚的公文,打开,念道:“二十四日,查,林江县令陈文举包庇命案,革。二十五日,查,青阳知府孙秋海收受贿赂三万两,革二十八日,查,云平知府王仲贿京中高官,待审。”
姬宸歆似笑非笑道:“京中高官”
沈瑜林向后头瞥了一眼,道:“微臣启禀圣上。”
抛开自家三子的缘故,姬宸歆还是颇为赏识沈瑜林的,知道他不是个没眼力的,便道:“准。”
、第56章
沈瑜林恭敬道:“云平知府王仲借送年礼之由,贿贾国公府三十万两白银,经初证,云平知府亦有贪墨之罪。”
此言一出,下首一片议论声响起。
姬宸歆挑了挑眉,疑道:“贾国公”
这贾家一门两国公,如今已显败象,两辈子弟中半个实权人物也无,这云平知府没什么毛病罢
本来这事可大可小,沈瑜林已经念着生身之谊想将此事按下,可经了方才那一出
沈瑜林抿了抿破皮的唇,从怀中取了一份与身上官服同色的暗红色奏折,交给传信太监,方道:“当年代善公有恩于现两江巡抚曲远之父,云平知府贪墨事发,贿曲远不得,闻当年之事,转贿贾国公府。”
姬宸歆道:“可有证据”
沈瑜林道:“奏折中夹了二者往来书信,微臣查已明,当是代善公妻贾史氏口述,那字迹,是工部员外郎贾政的。”
工部在六部中本就垫底,贾政品级低,排得远,前头被点了名,他也没听见,工部侍郎杨安一把将这厮推了出来。
贾政茫然站定,见文武百官俱朝他看来,只觉一阵腿软,右眼皮直跳。
姬宸歆道:“工部员外郎贾政前头回话。”
传旨太监喊了三声。
贾政活了半辈子也就他老子还在的时候见过这场面,抖抖瑟瑟地上前一段,在沈瑜林后头两步停了,跪下,也不敢抬头,只道:“微臣贾政见过吾皇万岁。”
姬宸歆知道沈瑜林来历,他有些偏爱这小少年才华,加上这贾家确是没一个成器的,便令传信太监将那奏章交给贾政,冷哼一声,道:“看仔细了,这可是你亲笔书信”
贾政接了奏折,因他手抖,才翻开,里头便掉出一张被拆了封的书信是前日刚寄出去的那封
贾政腿脚一软,颤着手去捡,却听前头一道清越的少年声音缓缓道:“两江巡抚曲远并未应允,却有心为贾国公府遮掩,此事由其师爷郑尚理上报,但郑尚理资历不足为巡抚,且曲远并无大错,微臣垦请圣上留职察看,以观后效。”
有些门道的人都看出来了,沈瑜林这是盯准了贾家咬呢,这番话一出,更是直接给这贾国公府定了罪。
贾政这些年很少见到沈瑜林,却不是认不得,知道是他坏的事,心中只恨不得当初生下来就掐死他
沈瑜林对他憎恨的目光视而不见,前世纪岑每每见他,几乎都是这样的眼神,他不觉酸楚,唯有快意。
你再恨,能奈我何
贾政这样的蠢蛋,究竟是怎么生出这个小人精的姬宸歆微勾唇,道:“准。”
沈瑜林低头,执圭回了原位。
贾政握着折子边角,大冷的天竟攥出了一手汗来。
姬宸歆笑意一敛,淡淡道:“可还有话”
铁证如山,且那上头还盖了他的私章他就说不要盖,不要盖,那蠢妇非说这样才可信这下好了,彻底可信
贾政垂头,嘴里含糊半天也想不出辙。
姬宸歆目光越来越冷,一场大朝会两个时辰,现在已过了一大半,如今战事最紧,后头还有兵部户部的差事没完,回个话拖了一盏茶,这贾政多大脸
陈仲先低叹一声,执圭出列,道:“老臣有话,圣上容禀。”
陈仲先当年也曾受过贾代善救命之恩,姬宸歆知道他必是来求情的,却不好拂他脸面,道:“陈爱卿免礼,有话直说。”
陈仲先在贾政身边站定,道:“老臣斗胆,想为贾员外郎求个情,圣上可曾记得当年,先帝下过铁谕”
非有反意,刑不上贾。
姬宸歆目光一寒,他如何会忘先帝十二道铁谕,便如十二道锁般,道道缚他手脚,而这一条是最让他恶心的。
沈瑜林出列,行了一礼,道:“微臣有话问陈相,圣上容禀。”
这小子,竟是想同陈仲先对上姬宸歆扬了扬眉梢,道:“准。”
沈瑜林转头,对着陈仲先拱手一礼,道:“敢问陈相,何为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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