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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盆景没什么稀奇,出门左转拐个弯,林木市场上五两一盆送包花肥,可这里头埋的就有点道道了。

祁天扯了扯唇,忽地跟个恶霸似的瞪了瞪眼,把一溜儿手下吓得不敢出声。

“要说这金陵四大家族也够抠的,一棵破松,就想叫爷给他们玩命去”

齐志远缩着脑袋,心道银票做土赤金为盆的破松,属下玩了命也想来一棵啊

一旁的李延虎知道自家大人打定主意装傻到底,忙笑道:“这贾薛两家也太不懂事了,得罪了王爷不去赔礼,反而来求大人,真是”

祁天眯了眯眼,一掌拍在李延虎圆圆的有些憨实的脑袋上,缓声道:“挺会打主意的,贾薛二人得罪了王爷不能放,王仁得罪了我瑜林侄儿,便能放了”

李延虎嘿嘿笑道:“那哪儿能啊只是说来,这王家大爷放还是不放不就是大人一句话的事么”

祁天轻蔑地扫了一眼贾家的礼单,薛家的盆景,喃喃道:“或许王家,还希望我不放人呢。”

众人被这诡异的氛围压得喘不过气来,齐志远不怕死地提醒道:“大人,王家可就这一根独苗啊”

祁天低笑道:“要变天了,我这儿大小也是条避风港,与其让他再漏点什么出去挨了雷劈倒不如把人关到风平浪静之时。”

众人似懂非懂,只有李延虎转了转眼珠,面上一瞬间闪过惊骇。

祁天顺手掐了根细小的松针,用布了薄茧的指腹捻出淡绿的汁水来。

齐志远刚出了五城兵马司,对面墙角根缩着手脚的赖大立时上前,一张老脸笑得跟丽人阁的小杨柳儿见着他发俸似的,那个灿烂哟齐志远狠狠打了个寒颤。

赖大嘿嘿笑了两声,搓了搓手,看了看不远处的四个守卫,低低道:“齐大人茶馆里说话”

搞得跟内线接头似的齐志远挠了挠脑袋,直接把人拉到墙角,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银票,递给赖大,诚垦道:“你托的事不成,我们指挥使打定主意不放人了。”

赖大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有人收了贿还往回退的,脸僵了僵,又道:“齐大人收着吧,就当是照顾照顾我们二爷”

齐志远摇头,把银票塞回赖大手上,叹道:“黑牢是我们指挥使亲自管的,这事也不成。”

赖大脸皮一颤,黑牢

意识到自已说漏了嘴,看着赖大灰白的脸色,齐志远有些过意不去,安慰道:“黑牢也没什么的,至少从那里头出来的人,没有缺胳膊断腿的”

因为心虚,齐志远的声音越来越低,挺大的个头说话跟蚊子哼似的。

是,黑牢里没有五花八门的刑具,血腥残忍的酷刑,还分单间,三餐正常听起来很不错,可里面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除了黑暗,你看不到任何东西,除了自己,你摸不到任何东西,除了自言自语,你听不到半点响动,曾有受了五十四道酷刑依旧不松口的江洋大盗,只在里头关了五日,便生生疯了。

从前日下午起,自家金尊玉贵的二爷便被关在了那里头赖大身子晃了晃,被齐志远扣着肩头扶住,连道谢也赶不及,他撒腿便往回跑。

这人,钱也不要了齐志远捡起地上的银票,一脸正直地抿了抿唇,决定代为保管一阵,至于会不会保管到小杨柳儿的香闺里齐志远望天。

今儿个天气,真是不错的。

姬元亦闻了闻绷带上新鲜的药香,看着正收拾药材的孙半夏,缓缓道:“孙姑娘的医术果真名不虚传。”

孙半夏闻言,浅浅一笑,很是温婉。

姬元亦微瞥了眼她身后侍立的两名护卫,厚重的铠甲掩不住那姣好的身段,这对姐妹原是赤尔赞强抢的舞姬,西漠城破,她们扮成百姓出逃,被陈延玉识破,心地良善的孙家爷孙不忍二人被充为军伎,收做侍女这是明面上的。

姬元亦勾了勾唇,抬眼,对上那姐姐温柔明澈的凤眼,又扫向妹妹微微翘起的朱唇,见二人一脸羞怯,嘲讽一笑。

“倒真是,挺像的。”姬元亦托起妹妹精致的脸庞,在她耳畔温柔低语道,“白天没撞上我父王失望么”

孙半夏微微恼道:“芷儿萱儿是我的待女,世子自重。”

姬元亦也不理她,几乎是叹息着道:“你们这样的人,怎么配生着这样的眼,带着这样的笑”

再装,哪里装得出那人半分神韵风骨来也只有那只小团子,日复一日笨拙地模仿着,却从不知自己本就像了三分。

姬元亦敲了敲脑袋,手上火辣辣的疼,他扑哧一笑,忽道:“这主意谁想的挺下血本呐”

那唤做萱儿的姐姐眼眶微红,落下一串晶莹的泪珠来,细细柔柔地泣道:“奴婢姐妹二人出身虽微,却也是知廉耻之人,还请世子莫要羞辱于我姐妹”

被他捏着下巴的芷儿也跟着哭了起来,听着很有些酸楚,姬元亦漠然地瞥了眼身后两个亲卫,果然见他们面上都有些怜惜之色。

这是个拙劣的美人计,却因那美人太美,反倒教人心猿意马起来。

姬元亦勾了勾唇,见孙半夏似乎强压着怒火想要说些什么,无趣道:“天下女子,不过如此。”

他拍了拍芷儿的面颊,认真道:“本世子不管是谁派你们来的,记着,永远不要妄想。”

这二人看似明澈的双目里,有太多他见惯的肮脏,一对劣质的仿冒品,还用不着他去防备。

姬元亦出了军医营,一阵寒风迎面,抚了抚额上毛茸茸的银狐帽,他忽地扯出一个顽劣的笑来,口中喃喃道:“也是小爷太紧张了见过了真品和最好的赝品,假的又算得上什么”

、第65章

贾薛两家这事本也就是场意气之争,又因着姬明礼刻意误导,把杜若晴摘了个干净,沈瑜林收到了风声,也就当件笑话听,谁知今日上朝,却积成了党派之争。

“回圣上,周大人所言不妥此事双方皆有过错”

“可怜那贾薛两家满门忠良”

“臣请圣上莫教功臣之后寒心呐”

姬宸歆面色绷紧,冷意一点点漫上眉眼。

沈瑜林微瞥一眼立在大殿上的姬明礼,只瞧见他一个平静的侧脸。

父开国,兄立国,侄守国,一生逍遥,一世尊荣,天之骄子当如是。

薛家一介商户,略去不提,这贾家原是永寅党,后投靠永宇王,这样的墙头草按说不该有人会舍得冒着得罪忠顺王的风险去护他们,可事实便是,半朝文武众口一辞,为二人开脱。

沈瑜林微微皱眉,以永宇王之势做不到,便是做到了也是吃力不讨好,贾家莫说贾家,便是四王八公拴一块儿,也值不当。

沈瑜林抿唇,想了这么多,唯有一个意思谁这么蠢

把圣上的脸皮扒下来踩一脚有意思么后世而来的他可最清楚,虽非一母同胞,晋高祖却是实实在在护了忠顺王大半辈子的,甚至同忠顺王交情匪浅也是高祖传位武帝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幕后之人怕也是手眼通天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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