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野民,被谋臣大人所救,随大人到府邸和兄弟小二服侍大人。
我说:我没有去过宫外,如何救你
小一没有停顿:大人智倾天下,早已算出小人有此一难,故提前派人在小人遇险之处搭救。
我苦笑,扭头问小二:你哥在什么哪位大人府中当差
小二想都没有想便回答:禁卫军中郎将柳大人府上。
小二说完,小一轻叹一口气,抬头看了自己弟弟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我对小二说:进府吧。
小二环视了下周围,问:大人,那这些
我看着新府邸的那张空白的牌匾,说:一同入府
说完,我想前走出一步,走到小一面前,说:智倾天下的不是我,而是你们的主子
十八岁那年,我虽然没有正式成为宫中八十八谋臣之首,但住进了谋臣之首的府邸,虽无名,但实则已接其位,只待王子登基那天正式领封。
也是十八岁那年入住谋臣之首府邸之日,我忽然身家是从前的万倍,够我子孙五代吃喝,并同时有了一百多名来自全国各地,口音各异的仆人,唯一让我苦恼的是,这些人除了小一之外,人人都自称自己也是我的仆人小二
“智倾天下”,我愧对这四个字,但这一百多辆小车的主人却对得起这个封号,试想一百多名朝廷官员,能在没有事先商量的情况下,不约而同地想出这样一个贿赂我的高招,这是何其厉害,更无愧于“朝廷栋梁”这四个字。
我收下这些礼物,只是因为师父贾掬在榕树下的那一番话,在离开京城的那一番话本国第一谋臣,当初惨死,只因不贪,虽我智无法谋天下,但至少必须谋划其生死。
这些话,却被其后到来的当朝左相阗狄面前被击得粉碎
第十四回
这一百多辆小车中,没有一辆是属于本相的。
这是阗狄来我府中,见我所说的第一句话。
阗狄甚至没有用正眼看我,而是背着手看着府院中停放着的那一百多辆还未收拾妥当的小车,还有那一百来个表情一样木讷的小二
阗狄指着那些小车说:入朝为官,清廉是首则,所谓清廉并不是让其为官者独善其身,而是要记得贪欲会像瘟疫一般迅速在朝廷百官之中传染,百官是朝廷之栋梁,栋梁腐朽,如何支撑起朝廷,如何回报皇恩
我看着阗狄的背影,说:阗相国,我并不是为官之人,手无实权,清廉与贪念都与我无关。
阗狄冷笑一声:哼不是为官之人,手无实权,在短短一日之内,便可聚常人几世财富,这又是为何
虽然阗狄没有看到,但我依然恭敬地拱手问道:学生也不明这其中所以,还请阗相国赐教。
阗狄转身直视我:赐教在当朝八十八谋臣之首面前,我不敢赐教更不敢妄称为老师
我笑道:我只是谋皇上恩赐,搬入此府邸,府邸那块“谋臣天鼎”的牌匾早已被卸下
阗狄笑了笑:谋臣大人果然如百官所传的那样智倾天下,所说之话天衣无缝,谋划之语滴水不漏,佩服。
我摇头:只是实话实说,并未谋划。
阗狄沉默一阵后说:不贪不为官,这是民间百姓对为官之道的理解,也渐渐地得到了当朝百官的认可,但你记住,你只是谋臣,谋臣在当朝并没有官品之衔,你刚才也说,自己并不是为官之人,手无实权
阗狄说到这之后,转身向院中走去,在一辆小车前停下脚步,又用小车上所盖的蓝布轻轻地拂去了官靴上的灰尘,这才大步从府邸正门离去。
阗狄离开后,正牌小二来到我跟前,看了看府邸正门,又看着我。
我说:关上大门,将这些小车分批放置到府中库房之中,如库房无法装下,剩下的就装至其他空屋之中。
小二应声,跑进院中,召集其他的“分身”,开始忙碌起来。
我看着缓缓关上的大门,仿佛还能看到阗狄的身影,这位两朝名臣,贾掬还在之时,时常向我提起,每次说到几乎只有一句话:此人视钱财权势如尘土一般,为官几十载皆是如此,其官印永远悬于正堂之上
想起贾掬这句话的时候,我脑海中又浮现出阗狄走时拿起盖住金银的蓝布拂去官靴上灰尘的场景。
阗狄不贪,为何能平安将生死渡过两朝为何又能身居左相,权掌右相实权
谋臣并无官职品衔,又无朝中实权,如何能谋划天下如何又能谋划自身之生死
第十五回
深夜,我坐在书房中那个唯一的小桌面前,眼睛盯着小桌上唯一的那一盏油灯
我眼睛只能看到这,因为视线一旦离开了这盏油灯,能看到的只有满屋的书籍,前后左右,甚至是房梁、装饰所用的台架上都摆放着。
谋臣首府中所有的东西都随贾掬的离开而离开,就如他常年所穿的那件衣服一样,唯一留下的只是这满屋的书籍,如今想来必定是贾掬留给我的东西,除了一屋书,就是一把写着诗词的白纸扇,还有一些贾掬认为可以谋划自身性命的谋臣之道。
宫中这四年,我一直在贾掬的督促下不停地看书,上至律法,下至民间“反书”,只要贾掬觉得“无害”,都会给我找来。
贾掬说过,书中藏有人间百态,也藏有着书之人的喜怒哀乐,当有朝一日我能从中读出下笔之人落笔之时的心态,天下便没有我不能看懂的书。
这时,我却想起每当自己读完一本书,苔伊便会拿起重读两遍,短短四年,苔伊所读之书竟是我的数倍之多,在某日,苔伊忽然放下书本对我说:天下书本之多,竟没有一本写过真实的世间百态。
从此,苔伊再不读书,但我却必须整日手捧书本。
你是谋臣,她是女仆,所以这一生都只能躲在你的背后。
这是贾掬的话。
贾掬书房之中,最多的便是往朝史书,无论是朝廷官方史官所写,还是民间传说所汇集的野史,虽然摆放着这么多的史书,但贾掬却对这类的书嗤之以鼻,但又不得不看。
贾掬说过,史书所记录的天下之大事,但凡为君主昏庸所犯的罪孽,往往都会归至于民间疾苦百姓和文武百官,甚至有时候会让上天成为其笔下的替罪羊,不思自身昏庸,却怨天下罪孽过深。故必然结合官史与野史相看,虽然无法得出与历史相符合的事实,但至少能让为谋臣之人认清天下没有相同的认知,却有相同的怀恨。
回想起贾掬的话,我却想起苔伊,如今苔伊在哪儿不,如今苔伊尸身在哪儿,我没有办法知道,也不敢问,甚至不敢去想,因为自己这条命是用苔伊的命换来的。
第十六回
一阵茶的清香从书房门口飘来,我抬头看向门口。
其中一个“小二”端着茶盘站在门口,低着头,油灯昏暗的灯光不能看清他的脸,但我却能分辨出他并不是一直跟随着我的那个小二,他个子太矮了。
“小二”将茶盘放在桌上,将茶壶,茶杯以及一小盘点心放下之后,跪在旁边。
我拿起一块玉兰糕,这是苔伊最拿手的点心,正要咬下,“小二”开口说话。
“小二”:师父,我是尤幽情。
尤幽情尤名的儿子我的徒弟
我将手中的玉兰糕放回盘中,细细地打量起尤幽情来。
此刻,尤幽情抬头,我看到一张女子的脸。
尤幽情笑道:尤名只有女儿,没有儿子。
我很惊讶,问:你可知道谋臣之首只收男性徒弟
尤幽情点头:当然知道,但您已经收了。
我摇头:不行,这是死罪。
尤幽情笑:收不收女性徒弟这是祖上定下的规矩,与您无关,但看没看出我是女子之身是您的事,与我无关。
我说:你父亲口称犬子
尤幽情抢白:犬子是我的小名,何况拜帖之上只写了我的名字,并未写出我的性别,谋臣之首收下名帖,便是答应收拜帖上之人为徒,师父何苦继续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