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酉站在我的旁边说:所以我觉得放弃跟随你的脚印,走自己的一条路,或者就能跟上你,和你并肩站在一起,这样即便是灵魂没有追上你,但身体却和你呆在一起。
我正要说话,肆酉又打断我:大人,你是我的师父,我这些日子也看了不少书,但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学明白,你能考考我吗
我说:考什么
肆酉向走了一步道:谋臣之道。
我点头,问:谋臣之道是什么
肆酉又走了一步,站定回答:一个将毕生时间花在如何不能被权谋控制,而去控制权谋的人所走的路。
我点头,又问:权谋之术,归纳有十,是哪十
肆酉向前又走一步,回答:大小、远近、明暗、真假、强弱、虚实、进退、刚柔、直曲、顺逆
我思考一阵,又问:权谋中权所指何物
肆酉低下头,哈出一口白气:本是秤锤之称呼,秤锤是秤用来衡量所称物品轻重的平衡物件,在秤杆之间来回滑动
我和肆酉并行站在一起:权者,反于经然后有善者也。
肆酉依然低着头:大人,徒弟愚笨,经又为何物
我向前一步:儒家经义。
肆酉留在原地,又问:儒家经义又为何
我向前又走一步:祖宗留下的规矩。
肆酉又问:为何要守祖宗留下的规矩
我又向前走一步:因为没有规矩,就没有路。
肆酉突然问我:大人,那你是否守了规矩
我点头:守了。
肆酉又问:那大人,你还有路可走吗
我点头:有。
我说完之后,径直向谋臣府走去,留下肆酉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雪地之中,我隐约听到肆酉背后大声重复着我刚才所说的话:权者,反于经然后有善者也
权者反于经然后有善者也
第四十四回
殿试重新进行,我依然是殿试主考,那些殿试的考生们,为了避免互相接触作弊,将所有人都赶到了天牢中居住这是皇上的旨意。
天牢,一个必须拥有皇亲国戚、朝中重臣身份的人才能去的地方,一去就无法再活着走出来的地方。五十名考生被分进了五十间听说多年就没有使用过的天牢牢房之中。
巧合的是天牢的牢房只有五十间,但用过的只有不到十间,这十间牢房所关过的都是当年叱咤风云、权倾朝野的朝廷大员,甚至很大一部分人都做梦想着自己能做第一个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人。
但是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去。
也许这次的殿试是一个意外,因为皇上下旨接下去的殿试也要在天牢中进行,因为这里恰好是每人一个间,无法作弊,更无法不专心每一位考生抬头就能看见面前那名身穿铠甲,手握刀柄,面无表情的禁军,而在自己周围的墙壁上全是那些曾经被关在这里的人留下的“墨宝”。
那都是些能让所有人看得冷汗直流的文字,但皇上从未下旨让人将这些牢房里留下的文字给抹去。大王子曾经告诉过我,皇上对这些牢房里的文字,只有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不管上面说的话是真是假,大部分将死的人,总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些什么东西,关在天牢中的人,是无法将自己想说的话带出去,于是只能将心里的一些话变成文字,写在所住牢房的墙壁上。
这些只是已经死去的人唯一发泄的途径,但我相信,肯定有一部分考生会将这些文字当成所谓的“警示名言”,那么这部分考生将绝对通不过殿试,因为朝廷不需要再出现多个被已死之人灵魂附体的大臣。
我站在那五十间牢房的入口处,站在这里,我根本看不到每一个考生到底在做什么,因为根本不需要去看,左右各二十五间牢房门口都有禁军侍卫把守,皇上甚至还下了一道明旨,但凡交头接耳者,大声喧哗者,作弊者斩立决
这道旨意是由我宣布的,我从读这条圣旨开始到现在,整个天牢都鸦雀无声,甚至连磨墨的声音都听不见。
我想当今皇上将最终的殿试的地点定在这里,其实已经不再是“殿试”,而是“牢试”,也就是在警告这些即将成为朝中大臣的考生们,路到底怎么走,由你们自己把握,是生是死,全凭今日的一纸试卷和看完满墙文字所得到的感悟。
如果我是这次参加“殿试”的考生,我不会把这些墙壁上死人写下的文字当成任何能够影响自己的东西,而是会视而不见。
他们是主动走仕途的人,走仕途之人,必须要学会谋臣之道首当其冲的法之术,也便是君臣之术。
这些被关在天牢中最后处死的人,如果研透了君臣之术,他们还会死吗不会,所以他们留下的那些所谓的文字,除了怨恨便是悔恨,剩下的大多数都是怨天尤人,毫无用处。
从我右侧的楼梯直走上去,便是天牢的入口,普通百姓永远会把天牢想象成一个戒备森严的地方,但绝对想不到天牢的入口还不如一个普通州城的普通大牢入口,既然关押的是重犯,为何要大张旗鼓的修建一座让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关押重犯的地方呢
这是当年贾掬的提议,听说那一年他只有十六岁,却已真正的智倾天下
我是否真的智倾天下,我不知,因为从前没有任何机会让我来给天下证明,但眼下,就在不久之后,就会有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一个人影出现在天牢的门口,我侧目看着那个人影,人影立在门口没动,在楼梯两旁的禁军侍卫都齐齐地跪倒在地,即便如此,却都保持着身上那股子让人胆寒的杀气
能让禁军行此大礼的,只有皇族,而此时能到天牢来的皇族,只能有三位皇上、北陆王子、商地王子。
皇上如果前来天牢,早已摆驾,贴身的太监也会提前一个时辰告知,并且皇上一旦驾临,这些禁军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杀气,也会顿时减弱,单手不会依然在跪倒在地时还紧握刀柄,所以只能是两位王子中的其中之一。
北陆王子和商地王子,两位当中,最有胆量在这个时候来这种地方的,只有北陆王子。
他为何而来难道是因为那两位考生吗对,就是他想要的那两位考生。
其实那两位考生,我早已注意,文才相当了得,从曾经的试卷来看,也必定是不可多得的治国之才,但字里行间之中却透露出一股幼稚的气息他们都将朝廷看得太简单了,完全将朝廷当成了一个大的书院,认为做错了事情,最重的惩罚便是挨个板子,永远想不到会掉脑袋。
对,他们都还只是羊羔。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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