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是从前大滝的名将,都是智勇双全之辈,三是那个冒充先生您的白甫,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引了阴兵现世。”
我点头道:“表面上看,是这样,我应该换个问法,这样吧,我问问你,为何反字军能聚众三十万凭什么”
“杀贪官、开粮仓”远宁说道,话中语气倒带有几分敬佩。
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笑道:“对,那最终目的是什么为何有那么多民众加入反字军”
远宁道:“简单,就为了吃一口饭。”
“对。”我点头,“很简单,就为了吃一口饭,这便是一个普通人最基本的求生玉望,活下去,要活下去,最基本的一点便是要填饱肚子,盼望着黑夜过后,能看到第二天早晨的太阳。”
远宁点头,我又道:“求生玉望,也是人产生出来的一种玉念,就如同愿望一般。我听说你曾经想参军上阵杀敌,也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负你远家祖辈的威望。”
远宁笑笑,不说一句话,很明显想避开这个话题。
“曾经大滝皇朝的军队远征四方,在战场上厮杀,为了什么为了天子,因为他们深信天子能带领他们走向一个全新的时代,平安之世,再也没有战乱,四方平定,安安稳稳。可为什么他们那样深信天子就因为长久以来,从一个人记事开始,和爹娘兄弟姐妹邻居远亲的交流,上古传来的那些书本之中学到的都是四个字维护皇权,所以认为那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可有一天,当人们认为没有战乱是很渺茫的愿望,而拼死维护的皇权,其实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少部分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之后,便不会再有人为了维护皇权而去拼死厮杀,开始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斗。”
我说到这,接下皮囊喝了一口水,又将里面剩下的水倒在高台之上:“这滩水,如今看来很大一片,即便没有强烈的阳光照射让它们蒸发,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失,因为不管是木头还是土地,都会将这些水带回到它们最初衍生的地方。这就是一个轮回,天下也是这般,不停的轮回,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这无论经历什么样的战事,有一条规律总是不变的,但凡号称能一统天下的正义之师,都师出有名,且麾下的军士和拥戴他们的百姓,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说到底这个愿望本质上和维护大滝皇朝的皇权是一样的,看不明白的人永远都看不明白,看明白的人便不会称这个东西为愿望”
远宁见我没说下去,忙问:“那就什么玉望念头”
我竖起一根手指头,慢慢地伸出,指着下面的人群,慢慢说出两个字:“信仰。”
“信仰”
我点点头:“没错,信仰。反字军中那些人信仰什么他们的信仰便是生存,信仰他们追随的大将军宋一方将来会建立一个新的天下,到时候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再也不用为了一碗粥争得你死我活,这也和北陆的天启军,纳昆的焚皇所率领的军队一样,都有一种信仰,他们崇拜自己的首领,就如崇拜曾经的大滝天子一样,说好听点,那叫誓死追随,说难听点,叫愚不可及。”
远宁看着下面的人群,眼神有些涣散,半响才开口问:“可你这样又为了什么宣法”
我看着下面的人群道:“信仰这种东西,会在遭遇不同的人们身上体现出不一样的效果,也便是说人们的信仰从最根本上来说是没有定性的,会随着时间推移和遭遇的人、事物而改变,可不管怎么改变,总有一种是人们总会被迫接受的,那便是信仰自己从未亲眼看到过的东西,自己无法轻易理解的东西,所以才会有神、佛、仙、魔、鬼、妖等等这些不同于人的种类出现,如分正义,神、佛、仙则是代表,人们信仰他们可走正途,因为他们指导人们向善,反之信仰魔、鬼、妖则容易误入歧途,可不管怎样,将这些绝大部分人没有见过的东西摆在人们眼前,要求人们去相信的,都是一种手段。”
远宁喃喃自语道:“崇拜信仰对,有崇拜便有信仰。”
“没错。”我笑道,“你悟了,这种道理是一样的,如今武都城内没有所谓的王者,因为就算在此时推出任何一个人来当这个被万人崇拜的王者都是不可能的,因为眼下你、我,甚至你的老师,都没有这个实力。”
我说到这,故意看了远宁一眼,远宁慌忙避过我的眼神,担心我问起鬼鹤之事,但我却只是那么一提,随后将话题岔到一边。
我说:“所以现在武都城中的军士和百姓,都需要一种信仰,可我们不能强制性让他们去信仰单独一种东西,所以我才会恳求法智禅师和邱枯下神两人出面,各自宣法,表面上是为了替所有百姓和军士乞求平安,实际上是为了让他们本已死去枯竭的内心找到希望,如果一个人活着没有了信仰,内心很快便会被黑暗所侵蚀,剩下的只是绝望,绝望便代表着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冲动,试问一群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的人,如何带领他们守住这武都城”
“可是先生,您刚才说那些人愚不可及,这是否有些矛盾呢”
远宁看着我。
我笑笑道:“这世界上本就充满了各种的矛盾,要化解矛盾靠的依然是信仰,看,又绕回去了,这本身又是一个矛盾。”
远宁看着下面那些人群,不再言语,只是看着下面那些聚集在一起从未这样安静的人群,我不知道远宁在想什么,我也不敢去猜想,因为我感觉自己很累,从来没有这样累。曾经我在宫中,整日觉得自己很累,为了保命,为了避开随时悬在空中的那把利刀,每时每刻都活在紧张之中,每到深夜,黑夜来临都会头疼玉裂,可如今,我根本没有想象中有脱开囚笼的感觉,或许如那个人说的一样,禁宫之中只是一个稍微小点的囚笼,而天下则是巨大的囚笼,每个人都逃不开,永远都被关在里面,要离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死去,走在黄泉路上,离开这个现实的世界。
只有很少人敢这样做,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另外那个世界会比这里好。
我也不敢这样做,因为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活下去,总觉得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多到可能到我死的那一天都做不完,可依然要去做,为了什么我从来没有敢去想,这样的问题如果我细想下去,最终的结果便是逃离人群之中,躲得远远的,将所有的过去都抛在脑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理会。
在我第一次去找法智禅师的那一天,便想到了总有一天,那个和善且禅法高深的老者迟早有一天会帮上我一个大忙,那时候我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大忙。这个大忙就如在旱季突然下了一阵暴雨一样,虽然只有几个时辰,但也足够了。要想土地永远湿润,靠的不仅仅是祈祷,而是人们的铸井挖渠引水灌田,但要让人们这样做,首先要让他们有信心,有信心的前提便是有信仰,信仰是让他们重新充满力量的最好办法。
我记得,在我邀请法智禅师公开宣法的时候,他问我:“大人,我可否问问你为何要让我公开宣法”
我没回答他,我不能如向远宁所讲的那样直白,因为这样会触怒法智禅师,一个带领大家信仰之人,前提是自己也必须深信自己的信仰,一直追随着。
我只是回答:“我将禅师当良师益友,未曾想到禅师将我的称呼已从施主变成了大人,看来禅师也无法避免俗世,关于禅师所问的答案,禅师为何不如上次一样,去问问那口深井呢其实答案就在井里。”
禅师听罢,双手合十,笑了笑之后便没有再说任何话。
禅师这样的人,想必很清楚我想做什么吧只是他认为这样的做法虽然挑明了有些有些像无耻之徒的所为,但为了百姓众生,似乎也值得那样去做。
“先生,我想问,你信仰什么呢”远宁在一旁突然开口问我,而目光一直直视我面具下的双眼,有一种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感觉。
我打了个哈哈后说:“如果我让你猜,你会不会一掌将我从这高台之上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