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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一齐上,先打倒几个,回头打官司,我顶着去。凭他纯卓先,敢同我们弟兄过不去,哪一天遇到我田念辛手里,不死也得叫他脱一层皮。”剑胆见田家已经有了预备,便放心而去。

再说金戈二去寻丁元珍。这丁元珍名叫宝廷,是清真教中人,精明干练,也很有一点侠气。平日同田、金、余三人,最为投契。他本是爱国报总理,爱国报在北京,销数最多。他抱着一种滑头主义,既不拥护君主,也不提倡共和,首鼠两端,随风头转移,所为是保持他报的销路。他馆中的总编辑,姓全名友,字益堂,是一个满洲旗人,因此对于革命,极端反对。依着他的主意,就想在爱国报上大发议论,保持满清皇室,痛骂湖北华军。是丁元珍竭力阻拦,说这事可不能由你老先生做主,报是我一个人创的,我无论对于某方,向不持极端主义。君主民主,只有将来的形势转移。我们在这时候,是万万不能表示态度的。经他这一拦,全益堂虽不敢再逞己意,可是心中总觉着郁郁不乐。这一天,丁元珍到天津买纸去了,纯卓先借着这机会,便寻全益堂,将启事交给他,请他随要闻稿子一同发出。益堂本来也恨田念壬,乘元珍不在馆中,居然把启事发出。等元珍归来,已无法挽回。丁元珍看见这启事,气得大嚷大叫,手里拿着报,一直跑到编辑室,问益堂道:“这个启事你怎么竟叫登出来凭他纯卓先什么东西,竟敢利用我的报,挟嫌泄愤这一段启事,是五千块钱刊资,少一块也不成功”元珍正在闹着,馆役上来回道:“金二爷来了,现在你屋里坐着,说有要事面谈。”元珍道:“如何人家来兴问罪之师,叫我拿什么话回答”说着便出来会金戈二。一见面,没容戈二开口,便连连作揖,说:“对不起对不起千错万错,总怨我到天津这一趟去坏了,不然决登不出这个启事来。”戈二道:“成事不说,已经登出来,还有什么法子挽回呢我今天来,是拜托二哥,以后你要多留意,可别再受人利用了。”元珍道:“这一层你自请万安,岂但不受利用,早晚我见着卓先,非痛痛快快地骂他一顿,不能出这口怨气。老弟你看着吧,最好等有机会,我把秋蝉跟你,同卓先约到一处,面子上是给你们圆场,骨子里,是当着你二位臭骂他一顿,我们也出一出这口气。我是惯会撒酒疯的,你二位在旁边坐着,不要搭腔,净看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我骂一声,还得叫他答应一声,骂一句还得叫他重说一句。你就慢慢地看笑话吧。”元珍说到这里,忽见一个人进来,说:“好啊你们想要骂死人不偿命”二人一看,不觉吓了一愣。要问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虎豹同群磨牙互噬鸳鸯戏水比划联姻

丁元珍的为人,虽然精明老练,可是他的性情,却非常慨爽,并且交朋友很讲义气,决非如纯卓先阴险一流。他无缘无故,被纯卓先耍弄这一回,心里当然是很不痛快。又加上金戈二寻了他去,当面的一质问,闹得元珍更有点不好意思。他当下痛骂卓先,并声明早晚得着机会,非当着卓先的面,痛痛快快骂一回,不能出这口怨气。戈二便替他出主意,说你要骂人,最好是在酒席筵前,大撒酒疯。饶骂了他,还叫他张不开口,答不上言,老老实实地忍受。元珍说:“别的事我不会,撒酒疯却是拿手好戏,你就等着早晚看热闹吧。”两人正在谈得高兴,忽然一个人嚷着进来,说:“好啊你们打算骂死人不偿命”猛不丁地,倒把丁金两人吓了一愣。举目观看,原来是胡璧人。你道胡璧人因何在这里出现,他不是因为汪杜鹃一案,几乎丧了性命,被押在法部监牢里吗原来璧人下狱之后,过了一年多,因为他是皇太后特赦的人,虽然当时不能恢复自由,到底狱中对于他也要另眼看待,特为他收拾了一间小屋。床帘帐幔铺盖器具,全是由他家里运了来的。早晚两餐也由他家人送饭。并且带进不少的书画来,可以看书画画,自由消遣。较比从前在外边乱跑,终日同着朋友花天酒地,反倒安静多了。在璧人,始而还觉着寂寞。因为他是革命人犯,虽然蒙恩特赦,但是无论何人不能同他会面,甚至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想要看看他,全被堂官批驳不准。能同他见面的,只有典狱官同牢卒皂班。这三项人,天天能同他见面,其余再寻一个人,也没有了。这三人之中,同他尤为接近的,自然是狱卒。狱卒的小名儿,又叫牢头。从前北京刑部狱中,凡是当牢头的,必须具有三种资格,方能承当这种差事。头一项资格,是他本人身负重罪,或是斩监候,或是绞监候,经过一两次缓决的;第二项资格是他本人在北京有家眷,有产业,而且亲族朋友很多的;第三项资格,是本人精明干练,而且疏财仗义,博爱广交,为全狱中人所推服的。有了这三种资格,才有当牢头的希望。先经犯人推戴,大家呈请典狱官核准,下一纸委任的条子,上面标明委某人为狱卒,然后才可以正式接差。他本人当了这种差事,虽然同是罪犯,却可以不带锁,不加手铐脚镣。在狱中,单有他的办公室,也收拾得非常华丽,一样有夫役、有厨房伺候着他。凡狱中所有的囚犯,无论新旧老少,一律归他管辖。他叫给某人上刑,便立刻上刑;他叫给某人开锁,便立刻开锁。凡头一天下狱的囚犯,他叫安放在什么地方,就得安放什么地方。不花钱的,不是睡钉床,便是看溺桶,再不然,便叫你钻臭虫窝。什么叫睡钉床呢是一张木床上,钉着几百个竹钉,比木板高出三四分、五六分、七八分,长短不一,上面又不准铺被褥。犯罪的人进到狱里,当时由狱卒派两个人,把你提起来,向钉床上掼。这一掼,便把你掼了个发昏。然后,用绳子把你绷在这床上,丝毫也动弹不得。不要说睡一宵受不了,便是一个钟点,那床上的竹钉,也能把你扎得皮开肉绽,疼痛难熬。这就叫作睡钉床。什么叫看溺桶呢这种刑法,总是在三伏时候行的居多。狱中人数众多,溺桶也是又高又大,在三伏时候,气味熏蒸,令人欲呕。凡初次进狱的囚犯,把你锁在溺桶上。铁锁的链子很短,锁在上面,只能低着头,弯着腰,休想把身子立个正直。溺桶中的气味,不偏不倚,端端正正冲入了你的鼻端。一壁闻臭味,一壁还得朝着溺桶鞠躬,永不许你做刘桢平视。似此酷刑,在狱犯如何能受这就叫作看溺桶。什么叫钻臭虫窝呢从前狱中不讲卫生,最多的无过于臭虫。普通囚犯住的屋子,就是成千累万。还有一种特别的狱室,里面臭虫全拖着很长尾巴,随便用手一抓,便能抓起一碗半碗来。初来狱犯,花钱少的,便把你送入其中,叫你尝一尝这臭虫的滋味。这就叫作钻臭虫窝。前两样是对待不花钱的,后一样是对待花钱少的。凭你是铁打的金刚,铜铸的罗汉,来到狱中,也能把你溶化消磨,休想有支撑抵抗的余地。但是自能托过朋友,来见好了牢头,上上下下全把钱花到了,当天便能有舒服地方给你。要不花钱疏通好了,不必等宣告死刑,就得断绝生路。这就是前清时代狱中的弊政,直到而今,表面上虽然改良,骨子里边究竟比前清也好不了多少。

却说胡璧人自下狱之后,虽然未受着什么痛苦,但是不能同家人朋友往来,一个人住在一间小屋里,孤零零,冷清清,总觉着十分寂寞。后来同牢头熟悉了,两个人便时常叙家常,谈闲话。牢头常到他屋中来,他也不时到牢头屋里去。这个牢头,乃是北京的老土著,姓霍名铮字善鸣,在齐化门内住家。从十几岁便在仓里,随着花户头目做一点小事。他小时,曾在左胳臂上刺过一条黑龙,后来便有人送他一个混号,叫乌龙褂。他虽自幼吃仓,却生成一种豪侠之气。后来到三十几岁上,论资格,本轮着他当花户了,他却让给同事的朋友,并且连让了两次。到了第三次,他已经四十岁,决意不肯再让了。此时比他资格略浅的,姓薛名云字步霄,同他是兄弟,平日非常的亲密。这一年现任的花户,因为声气太大,仓场侍郎想办他,吓得不敢干了。论资格,便应当霍善鸣充当,薛步霄面子上也极力推戴,说这个担子,非大哥肩起来不可。霍善鸣也就居之不疑,同步霄商量接事的手续。步霄在表面上,倒也是极力帮忙,哪知骨子里边,他却安了坏心,要使毒计,害善鸣的性命。这时候正在三伏,天气暑热。当年北京城还不曾开辟公园,只有京东二闸,为消夏好场所。二闸离齐化门,只有十几里路,坐小船,一个多钟点便能走到。二闸是靠河岸,有极宽阔的一块平地,平地上有茶棚,有饭馆,有各种游戏场,如说评书、说相声、唱莲花落、变戏法之类,非常的热闹。再看河里许多小船,来回如穿梭一般,煞是好看。北京有钱的人,一到夏天,便成群结队,到二闸来避暑。或在小船上迎风,或在树底下品茗,或在各游戏场所听玩意,或跑到野饭馆喝酒猜拳。等到日落西山,天快黑了,方才乘船回京。因此,二闸在前清时代,直是天然的一座公园。霍善鸣因为住家在齐化门,离二闸很近,他便时常跑去游玩,薛步霄也不时地随他同去。这一回因为接花户的事,步霄本算计善鸣还许让给他接,却没想到,他竟自不让了。步霄不免大失所望,面子上虽捧着善鸣,骨子里却要想主意害他。只要把善鸣除掉,料想花户事,再没有第二个人争。他便买好一个善扑营的扑户,此人姓张名勇,就在二闸住家,身量既高,力气尤大。步霄应许给他三百两银子,授以密计,叫他如此这般,饶害了善鸣,还不露一点痕迹。

张勇回到家中,净等着照计行事。不料薛家有一个赶车的,名叫耿大,在旁边看着留意,竟自把这事窃听明白了。他心中大大地不以为然,说我们主人,当初穷得没裤子穿,蒙霍大爷的提携,把他领入仓内,做了一名小头目。这二年,也很发几个钱的财,买房子,置大鞍车,足抖一气。饮水思源,全是霍大爷的提拔。他不但不知报恩,还因为争花户头儿,要害人家,像这样的人,真是狼心狗肺,我还伺候他做什么。莫若把这信息,报给霍大爷,叫他早早地防备一下子,总也算救人一命。耿大想到这里,便去寻霍善鸣,把这事原原本本全说了。善鸣赏了他二十两银子,他执意不受,说:“我泄这个底,完全是为良心驱迫,并不是贪图赏号。我要接你老的银子,便是卖我们主人,我还算一个人吗”善鸣听他这样说,只得罢了。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仍叫他回薛家,千万别动声色,我自有法子处理一切。耿大去了,善鸣在暗中寻了两个精通武技的,全是通州长营的回民。一个姓白,一个姓黑,全是出名的练家,不但力大无穷,而且身体轻捷。更有一样特别的本事,是善于泅水,能在水中隐伏着,走出二里路去。善鸣将这两个人请来,同他们商量防备抵抗的法子。姓白的说出一条计策来,善鸣十分赞成,依着他这主义行事,面子上却仍同薛步霄要好,丝毫的形迹也不露。

这一天,善鸣驾着一只小船,到二闸去乘凉。船在中流荡漾,也不靠岸。船上只有善鸣,同一个划船的舵工,此外并无一个人。此时河中的船只很多,往来如穿梭一般。忽然有只小船,仿佛箭一般的快,直冲过来,不偏不倚,正撞到善鸣的船上,把船撞得一欹。紧跟着,那船上有条大汉,纵身跳至善鸣船上。真个是力大无穷,他的脚才一点着船板,这只船便失了重心,泼剌剌一声,船底朝天,三人俱都落水。那大汉“哎呀”了一声,说:“了不得,快救人”他嘴里这样说,乘水势挺身过去抓住善鸣。既然说救人,就应当向高处提,才是救人的道理,哪知道他不向高处提,反向水底下按。这一来,善鸣可真吃了大苦,照这样有三五分钟,准准地淹死。正在死生呼吸之间,水底下钻出两个人来,一个把大汉的手拧开,一个提起善鸣来,如箭一般直登彼岸。可怜大汉这时候,反倒被人抓住头朝下脚朝上,在水中提上提下的,叫他喝了一个饱。岸上同船上围看的人,是越聚越多。有那好管闲事的,便大声吆喝着:“你还不把他提到岸上来照这样,岂不活活浸死了”那人如同没听见一般,又从这边将他拖到那边,在水中拖出有半里路,又重新拖回来,方才把大汉提至岸上。此时大汉被水灌得已经不省人事。拖他的人,把他倒举起来,向下空水。但听哇哇的声音,大汉口中吐了不少的清水,方才慢慢缓醒过来。这时候霍善鸣吐出几口水来,已经是恢复了原状,坐在柳树荫下,闭目合睛地休息着。那救他的人,同戏弄大汉的人,当着观众,大声说道:“诸位乡邻,千万不要误会。我们两人,全是撑船的,同被淹这两个人,并无一面之识。是他雇我的船,在此游逛,那大汉驾着空船,硬往我的船上撞,不但把船撞坏,他还故意把我的船登翻了。我同坐客,一齐落水,大汉嘴里喊着救人,却抓住那位坐客,硬往水底下按。是我同这位大哥看不过了,这才一面将坐客救上岸来,一面抓住大汉,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罚他饱饱地喝了几口水。我们自信确没有一点恶意,至于大汉同坐客有什么仇隙,那就不知道了。”撑船的说了这一套话,凡是围观的人,俱都纷纷不平,说那大汉有意害人,实在不是东西。两位船家办得很好,不但救了坐客的命,而且替大家出了一口气。

大汉苏醒过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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