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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心叵测,罔上营私,请皇太后速降严旨,仍将该款收回,以备将来缓急之用,便是先太后在天之灵,也不至抱恨。臣等分属宗亲,不能漠视,无论如何,要请皇太后俯允所请。”醇王奏毕,皇太后叹道:“你们这一番好意,我也深知,但是,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何尝乐意开寿皇库呢你们要知道,如今和议已经破裂,革命党眼看就要杀到北京。要没有得力大军,前往迎头拒敌,一旦兵临城下,难道我们母子,还能衔壁舆榇,面缚请降吗既然要官军出力,头一样就得发饷。目前库空如洗,各省又纷纷独立,无人解款。项子城朝着我要兵饷,我又朝着谁要去呢你们既爱惜寿皇库的款,不愿充作兵饷,这也是极好的事。但是这一笔救命的款子,你们大家可得分担起来。你们自能摊出两千万元,我立刻便能下旨,令项子城仍将库款缴还。你们就斟酌复我一句吧。”这些王公,本是欺负皇太后老实,所以敢来要挟,却没料到太后竟说出这一套来,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肯承认拿钱。其实他们要知趣的,大家认一个不是,从此退出宫来,一言不发,清室的运命,对付着还能多缓和几日。偏偏醇王、择公挟有成见,想同项子城捣乱,便强词夺理,硬驳皇太后的话。说项子城的话全不可靠,革命党绝不敢北来。畿辅现有十几镇官兵,那些镇统,全抱着耿耿忠心,报效皇室,月饷全有指定的款,并无须中央补助。项子城不过假借他们的名义,向皇太后骗款。臣等在外边,深知这些情形,所以才敢上达圣听。皇太后只管向他索要,他决然不敢抗旨。这笔款子,仍然可以收得回来。太后道:“你们准有十分把握吗”醇王尚未答言,洵贝勒便抢着回道:“臣等要没有把握,也不敢向皇太后驾前妄奏啊。”太后道:“既然这样,我就派你同择公两个人,先到项子城家里,将这意思对他说明,看他怎样答复你们。他如果肯还,那时我再降旨不迟。”洵、择两人,见太后把这种差事派在他们身上,倒有点踌躇起来。有心去吧,知道项子城不是好缠的;要不去吧,太后既派在头上,既不能抗旨,又不便示弱。正在低头沉吟,张得禄在太后身旁代催道:“老佛爷既然派你两人去,你们还有什么犹豫的。再说这种事原是你们反对,如今老佛爷既重视你们的意思,派你两人前往索讨,你们又想抗旨不遵,难道还能请老佛爷自己去讨吗”得禄这几句话,把洵、择两人逼得无言可答,只得捏着头皮,向上谢恩领旨。他两人去了,太后又对大家说,你们大家暂在侍卫处等候,俟等洵、择两人回来,听一听项子城怎样答复他们,大家好有一个计较。众人答应一声,慢慢退下。

再说载择、载洵,从宫门出来,彼此商量了几句。载择倒还沉得住气,载洵却有点张张惶惶的,说咱们到项子城家里,四哥得请你先说话,我在后面帮腔。载择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你害怕就不用去。载洵道:“我是嘴钝,并不是害怕。”两人跨上马去,来到项宅。看门的通禀进去,不大工夫,出来随侍官,将两人领到内客厅,说宫保现有紧要公事,办完了便出来会客。两人只得耐着性等候。等了足有三个钟头,已交下午四点,仍然不见出来。载洵急了,催着随侍官去回话。随侍官道:“我的贝勒爷,你怎这样性急宫保因为军国大事,已经三天三夜不曾合眼。直到这时候,还在那里阅电报呢。我们有多大胆子敢去催他。”两人听了,只好再等。本来他们进宫很早,就不曾吃饭,直直饿了一天。饿到掌灯时分,里面才传话,宫保这就下来。又迟了一刻,项子城才慢慢踱出来。先请了太后圣安,然后彼此请安落座。笑吟吟对两人道:“两位爵爷,在此久候,实在对不住。下官从朝至暮,接到四十多封要电,简直应接不暇,遂致稽迟,诸希原谅。”载择道:“宫保为国贤劳,我们多候一刻,算不得什么。”项子城道:“不知两位爵爷光临,有何见教”载择道:“论理呢,我们既不操政权,本不应当过问,不过此事是出于合朝亲贵大家的意思,推我两人做代表,我们不得不来,还得求宫保格外原谅。”项子城道:“二位是天潢一派,应当问政,何必这样客气有什么吩咐,只请直言示下,自力所能为的,无不谨遵台命。”载择道:“也没有什么旁的事,只为寿皇库的款项。当年先太后积铢累寸,很不容易,一旦挪发军饷,在我们大家的心里,深抱不安。可否请宫保另筹一笔,仍将原款存之库中,以备皇家缓急之用。明知军事紧急,宫保也是出于不得已。不过这笔款子,不同寻常,但能不动用,总以不动用的为是。”按说载择这套言词,总算是委婉动听,不料旁边坐的载洵,忽然想大出风头,也不待载择词毕,便插口道:“什么叫军饷啊,他们既然知道要饷,为什么不把革命党打平,把武汉夺过来。空口说白话,一点功劳也没有,还有脸要饷呢嘿嘿”他这一嘿嘿不要紧,把载择的脸全吓白了,直向他使眼色,不叫往下说,哪知项子城却毫不在意,仍是自自然然地笑逐颜开,答道:“原来两位爵爷光临,是为寿皇库的款子。这事很容易办,来啊”他这一喊来啊,早有两名随侍官走向面前。项子城吩咐道:“你们到我办公室中,有四十几封电封,叫谢大福查齐了,一总给我拿来。”随侍官答应一声是,便扭头去了。这里项子城陪着洵、择两人,只谈些闲话,对于军国大事却一字不提,仿佛没有这件事情似的。少时随侍官从外边进来,手中高高举一叠电报,送至项子城面前,恭恭敬敬放在桌上。项子城随手把电报转递与洵、择两人,笑道:“请两位爵爷阅一阅吧。”载择接过来,自己留了一少半,却把那多一半,尽数递给载洵。载洵识字无多,不过是瞎看一回。载择却聚精会神地阅去。怪啊,怎么全是各路统制、协统来的电报呢再仔细看,千篇一律,全是索饷。看完了,又将载洵手里的也接过来,更是大致相同。足足阅了有三刻钟,这才放到一边,对项子城道:“这些武将,怎么不约而同的,全朝着宫保要钱,难道他们是开会通过的不成”项子城道:“这个下官实在不知道,或者是如此也说不定。不过他们这样催逼,下官急切间向哪里去筹只好先从寿皇库中借一笔。俟等将来各省解款,再为补还。皇太后体恤士卒,慨然允许,这总算是殊恩旷典。下官已经将皇太后这番德意向大家宣布了,并催段吉祥即刻赴两湖新任。听说他已经带兵前往,现在已到河南,不日可以攻进武昌。这全是寿皇库款项之力。如今诸位王公贝勒,既不以动用寿皇库的款子为然,下官当然也不敢擅主。但是这些带兵武将,既许了他们,要是口惠而实不至,他们一定疑惑下官将这笔款吞没了,下官如何担当得起只好请两位爵爷,向各家王公商议,如果大家均主张不动此款,只有求各位王公具衔,分致他们一个电报,述说此款不能动用之原因,请他们耐心等候。一方面由下官遣派专员,乘坐火车,仍将已发出的款子追回,凑齐了原封送还。这个法子,据下官想,定然可以做到。他们虽系武人,也万万不敢抗各位亲贵的意思。至于下官,更不致受其疑忌。这真是三全其美的法子,就请两位爵爷,急速商议去吧。”项子城说到这里,载择尚未答言,载洵早跳起来,拍着巴掌笑道:“老项真有你的。这个法子,再妙不过了。”又朝载择说:“四哥,我们就是这样办吧”载择低着头沉吟不语,略停了片刻,方才对项子诚说:“宫保这主意,本爵做不得主,只好先回去同他们商量。是否照着宫保所说的去办,也得取决大家的意思。”说罢便起身告辞。两人跨上马车,仍回侍卫处。

此时已有八点多钟,掌灯多时了。众人正在等得不耐烦,见他两人回来,便七嘴八舌的,抱怨他们不会办事。又追问,项子城已否应许将库款缴还载洵也不待载择张口,便直言奉上,把经过的情形全说了。醇王一听,哦了一声,说这样,发军饷的事还是真的,并非假造了。话未说完,恭王早插嘴道:“什么真的,这是骗局。所有电报,全是项子城捏造出来,骗我们大家,我们不能上这个当。他既叫我们给各路将官去电,我们就办给他看,倒看他还有什么说的”载择道:“这事据我想得慎重。咱们要具名拍电,倘然把各军激变了,谁担得起这大责任啊”载洵道:“四哥,你这是瞎小心,决然不会有这样的事。”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相持不下。内心唯有载择、普伦,是主张不拍电,其余全主张去电拦阻。醇王始而还慎重,继而见多数要那样办,自己把胆子也壮起来,便领着头儿,去见太后当面奏陈。说项子城允许还款,但必须由各家主公分电前方将士,告以不能动用寿皇库款之原因,然后再向项子城追索此款。我们大家,既替项子城说话,他当然无可推诿,这笔款子就可以安然返库了。皇太后道:“你们准有把握吗倘然电报拍出去,那些军官将士心不甘服,闹出一点反动来,你们能够负责任”当时除去伦、择二人低头不语,其余全一口同音,说敢负责任。更有说,项子城这是做成的骗局,前方将士,决不至因为不发库款,就敢同朝廷翻脸,难道真就不怕王法了吗皇太后见他们如此坚执,自己一个人哪里拦阻得住,便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们既赞成这样办,我也不便拦阻。但是,祖宗留下二百多年的江山社稷,倘然将来发生一点意外,到那时候,可不要把罪过推到我一人身上。你们全是祖宗的子孙,今天的办法,又是你们一力担承,无论变化到什么景象,你们可不能再怨我了。皇太后说到这里,便吩咐退朝。众王公见太后已经准了,一个个得意洋洋地从宫里出来,全跑到项子城宅里。一见面,便说要拍电报,好截留寿皇库的款子。项子城极端赞成,请他们将电报稿拟好,派了两名随侍官,陪着贝勒载洵,即刻到内阁电报处去拍发,并吩咐一刻也不许延缓。内阁一共有四架电报机,大约有一夜工夫,总可以拍发完了。好在电报的字数并不多,不过告诉他们,寿皇库款项,不能动用,未领的暂候,已领的缴还,末尾是一二十名亲贵出名。项子城又对大家说,明天午后,仍请到这里来,一者他们必有复电,请众位爵爷过目;二者缴还库款的手续,也得彼此商议一番。众王公这才告辞散去。出了项宅的大门,彼此说,看他明天还有什么推诿的。咱们向他坐索,少了一个也不成功。大家以为这一次可把项子城战败了。明天接过款来,第二步便接他的政权,仍然推醇王上台。这个参赞军务,那个管理财政,仿佛又到了宣统元二年时代。

大家回府之后,欢喜得一夜不曾合眼,只有载择、普纶、普纬三个人,觉着这件事办得并不十分妥帖:项子城决然不能这样忍气吞声,受人摆弄。第二天一早,载择、普纶、普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收拾了些个金钱细软,全乘早车到天津去了。载择是逃往大连,普纬却转赴青岛,唯有普纶不忍远离,只住在天津,观望风色。这三人暂且按下不提,却说其余的王公贝勒,到了第二天早晨,全是草草吃过饭,便不约而同地到醇王府聚齐,单单不见了私走的三个人。打了几次电话,府中推说有病,不能出门,请众位爷们偏劳吧。在座的只有载洵、载福、玉朗、玉璋几个人格外起劲,在醇王面前大告奋勇,说我们四个人,愿到项子城住宅,坐索库款。醇王允如所谓。四人坐上马车,如风驰电掣一般,来到项宅。此时看门的卫兵,已经迎出门来,一见是四家亲贵到了,笑面相迎。先请过安,然后说请四位爷里面坐,宫保正要催请呢。四个人糊里糊涂的,随着卫兵来至小客厅中。这小客厅乃是宅中机密所在,若非有机密要事,不在这厅里会客。四人来到小厅,才一落座,就从里走出两个人来,全是顶冠束带,穿着一身朝服,来到客厅,同四人请过安。四人认得这两位现任的侍郎,一位是民政部侍郎赵秉衡,一位是工商部侍郎杨士奇。两人请过安,并不落座,满面愁容,带着很惨苦的样子。赵秉衡先开口道:“各位贝勒爷公爷,可是要见宫保吗”四人回道正是。赵秉衡道:“宫保因一时急气,卧病在床,半晌缓不过气来,现请德国马大夫打了一针,方才苏醒,急切间实在不能会客。好在宫保关心国政,现将最紧要电报一纸,奏折一封,派我两人,各位从随爷王,至皇太后驾前当面呈递。我等一刻也不敢耽延,请四位爷这就一同走吧。”说罢便向外招呼套车。四人一看这情形,也摸不着头脑,只得糊里糊涂的,又随着他们出来。好在马车俱在外边放着,直眉瞪眼地钻进车去。不大工夫,又拉回领侍卫大臣值班处。大家正伸着脖子,候他们的回信,果然回来了,却又多添了两位翎顶辉煌的侍郎。大家见了,全莫名其妙。醇王先迎头问是怎么一回事,载洵据实说了。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只好先问杨、赵两人。杨士奇道:“封章以内的事,我们哪里知道,只有随同众位爷,面呈皇太后,等太后御览后,大家自然就知道了。”正在说着,只见吉富、崇华两位内务府大臣,仓仓皇皇地从宫内出来,先朝着醇王说:“请爷带同奴才等,进谒慈驾,有要电面呈,快走吧,一刻也不容缓了。”紧跟着张得禄又出来催促,说老佛爷升殿,召见王公贝勒,及杨、赵两侍郎。同内务府崇、吉两大臣,此时大家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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