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兴致,因为死在天都,残魂能漂洋过海来这雪国的家伙,魂魄的灵力一定非常强大。
苏绫吃完,打了个嗝,那粗俗行径哪儿有个姑娘模样,倒像极了江湖儿女。
只见这隔声喷出一把金灿灿的雾,土御门一见大为吃惊
若说他干了什么,这鲜花饼上红糖勾的,是护持千佛的法相,里面的樱花枣馅也做了个五芒星驱邪图,任何妖怪吃了这贡品,都像是凡人生吞砒霜那般暴毙当场。
见土御门的脸色,苏绫庆幸还好拦住了猫婆婆,不然自己又得少一位亲人。
她大大咧咧地骂道:“一刀斋,你家这婆娘做的饼,只怕是面还没发净,馅是不错,啃着胃疼。”
土御门法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般女人模样又不是他想要的,爹生娘养能怪人家么
可他也不好还口,毕竟一国国师,和个二愣姑娘斗些嘴,想想都觉得丢人。
“哼”
扭过头,土御门法师不回话,一刀斋给苏绫斟上酒,满满一大斗,足有七斤。
“兄弟死了,没过头七,戒了。”
苏绫呸了一声。
“丧服穿得不太舒坦,你衣服不错。”
一刀斋取下貂皮,递给苏绫,这意思,显然是要苏绫继续将故事说下去。
“后来,在下去见牛头马面,管寿辰的判官讲,我未尽孝道,未恤子嗣,未酬鸿鹄之志,未杀窃国大贼。”
苏绫的猫瞳,眯成了一条缝。
口中掷地有声,字字句句讲到:“投井自尽,要下什么地狱在下可不知道,少读了几年书,也没学过佛礼,秃子那一套,我不信。”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一刀斋心里,他一拍桌,双眼鼓得极大。
“说得好”
一刀斋晓得,眼下这半灵有不输于男儿的雄心,若是生在乱世,又有一身武艺,定是刀口舔血,脑袋系腰的枭雄之命。
一刀斋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眼下的小姑娘非同一般了。
她的眼神,和信长公很像
苏绫一瞄一刀斋腰间佩刀
童子切安纲
“哼”
嘴角微翘着笑出声,狡黠的脸上带着些许神秘,继续说道。
“阁下也曾信过佛”
一刀斋怒道:“胡言乱语”
他觉得失态,又囫囵答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呢喃着像是被苏绫点到了伤心事。
“可可轮回六道,畜生做了牛马几生几世,才修来一世人身,若是犯戒造杀业,生因果,又得迷迷茫茫投下轮回井,最后修到大德,承大苦业,证一身无喜无悲金身佛光大道”
“兀那凶神恶煞,却只要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一刀斋笑了
他的笑,似喜实悲。
“可笑可怜可惜可恨”
这八字,从一刀斋口中蹦了出来。
苏绫也不提一刀斋的伤心事,她细细想着,一刀斋这次来北地,似乎另有所图。
他话里的意思,莫不是已经砍了那妖僧,弃了大德世典黑光太刀,妖刀村正放下之后,却没能成佛,反倒成了半死不活的恶鬼。
苏绫接着吹:“在下实乃凶恶之人,去了地府,也没人愿意收留在下,地狱滚过一圈,见人都在用刑具残害自己。三岔口的鬼头槐前,有条白龙,它要在下往东去。在下便跟着大鱼一路游了过来。”
“一路魂光忽隐忽现,快要消散时,成了一尾野猫。在下只觉可惜,若是一头猛虎人熊,倒也不用为了兄弟戒酒。”
话中之意,直指一刀斋。
一刀斋此刻却一直在装疯卖傻,他显然是见过猫婆婆的,既然二哥是他生生腰斩,不可能认不出这猫妖。
“你胸有大志何不”一刀斋说了一半,他这是要怂恿苏绫造反啊
天都尘埃落定,四方喜迎王师,大和虽算不上国泰民安,好不容易过了战国乱世,谁愿意再起战事
这时候说出一句“你很有想法,要不当一方大名”的话来,实在太蠢。
一刀斋落寞的想道
若没了战争,要剑有何用
“童子切”苏绫赶紧转移了话题,她突然觉得一刀斋非常奇怪,和忠明那样奇怪。
或者说,这副本里的每一个,都像是有着一段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复杂故事
“你认得它”一刀斋答道:“它是好剑。”
“国纲之名,谁人不知”苏绫也知道打出童子切的工匠,正是日本传有天下五剑的著名工匠作品。
“砍了天邪鬼一只手的刀,在下当然晓得。”苏绫准备说另一个故事。
另一个一刀斋都熟知的故事。
“传战国,狼烟四起,瀛洲仙岛,同如今的天都一样,饥民生养的多,饿死的孩子数不胜数,父母不忍心见孩子受苦,便将他们送进山里,孩子不懂事,只晓得要出去玩儿,于是欢喜得不得了,男孩唱着歌,女孩儿哭闹着,男人背着六角眼笼,装着孩子上了山。”
“杀光了,用一口大锅煮掉,吃完拍拍肚皮,男人唱着歌,女人流着泪下山。”
“后来,山上多了吃人的大妖怪,虽然是孩童模样,那怨气与妖力能一拳打碎山岳,喜欢吃人。”
不知不觉,千绪听得苏绫所言,开始在苏绫怀里嚎哭。
“看来你是真的想要与我为敌”
一刀斋左手按着刀,他斜眼望着远方的山川,盐川以北,一束火光冲天而起,就像是云彩上面的神宫香火。
那是忠明锻刀的炉火。
“还有一首童谣,它叫笼中鸟。”
苏绫的话,彻彻底底刺痛了一刀斋的心。
笼中鸟本是一首阐述母亲丧子之痛的童谣,但其中有两句却有意无意的指向了一刀斋。
苏绫缓缓念道:“鹤与龟,都齐齐摔倒。”
这一句,正是在说本该长寿之物,半途夭折的意思。
言下之意,话里的恶意如带毒的钢针,扎在一刀斋的心上。
“可惜现在的你,还不能让我魂归黄泉。”
一刀斋静坐。
苏绫与他对视。
如第一眼瞧见忠明浑身带着杀气那般。
两人之间,正做着气势上的决斗。
第91章罗刹之宴
土御门法师看见这一幕,躲进庙堂,大门半掩。
苏绫站起身,托着大斗,七斤烈酒一饮而尽。
眼迷离,手打颤。
一手拉过默默吞下哭声的千绪。
“走”
千绪不肯,她摇着头,嘴里呜咽着。
“不不你会死的呀。”
雪又开始下了,伴着花。
“在下这一口酒,可是破了殡仪丧葬之戒。”
苏绫浑身透着酒气与汗水,在冬天晨曦中,一束束碎云落下的太阳,光洒在庭院中,添了几分浪漫。
苏绫的话让猫婆婆一愣,小七她抱了决死之心。
在这瞬间,在千绪犹豫的瞬间,苏绫提着猫婆婆的后领狠狠扔向山门
不料猫婆婆那堪比蜘蛛感应的条件反射,要狠狠抱紧苏绫的手,却让苏绫一脚蹬在肚皮上,飞得更远了。眼看落在山门下,三哥也死死咬着猫婆婆的衣衫,不让她动弹。
“舞台已经搭好了”
苏绫吊着眼,反倒像是一对死鱼眼,眼里没有仁慈,没有残忍,无喜无悲,无欲无求。
“在下的演歌技艺差得一塌糊涂”
苏绫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
一刀斋站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双手合十,像是个虔诚的僧侣,他同苏绫一样,双眼微眯,那架势,无形之中,苏绫好似产生了幻觉
那样子
像是一头狼。
一幕剑戟老电影。
落花,飞雪。
对视的两人。
苏绫咧开嘴,笑得很开心,四颗虎牙亮晶晶。
“来跳舞吧”
脚跟轻磕鞘膛,柄落至侧腰,弓步一亮出来,一刀斋的心提起半分,眼中好战之意愈发旺盛。
嘶嘶嘶嘶
拔刀的声音,夏蝉在微微鸣叫。
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