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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 不老的考拉 2210 字 2023-10-07

“朕不仁慈,大周工坊如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大周士商富裕者愈加富裕,贫者无立锥之地,都是朕一手造成的。朕让官绅一体纳粮,但没有想办法让耕者有其田。百姓都趴在田地里,工坊便招不到工人。所以,朕是残忍的,也只有宗茂才能担天下的骂名给朕做事。”

翟哲从龙椅上站起来:“朕靠士子文人治国,大周就会像宋一样文弱,朕靠武人治国,少不了有一天边镇难治,藩镇割据。朕用宗茂,就想到他会不择手段的做事,把朕的旨意送到朕想到达的地方。所以,朕不杀他。”

朝中诸臣都是棋子

他声如洪钟,四位臣子不敢抬头。

“朕看了黄宗羲的明夷待访录,他说要限制君权,朕深以为然。但是,权力来自于哪里,就会效忠于哪里。朕退一步,就会有人进一步,他们不是想限制朕的权力,他们最终都是想坐上这个位置。”

“你们也一样”

这就是大周皇帝的威严。

权力从来不是赐予的,血与火里走出来的翟哲比他前世成熟百倍。

“退下吧”

四人胆战心惊退下,皇帝说他是仁慈的,皇帝所做也确实是仁慈的,可是他们都像才认识效忠了几十年的皇帝。

国子监中。

年轻的学子成群结队,偶尔能见到金高鼻的西番人,也有圆脸粗的蒙古人。大周科考分策论和格物两部分,国子监中不仅仅教授科考科目,各式杂学都有大周最好的老师教授。这里是十五年来,宗茂为数不多插不进来手的地方。

方以智提了一壶酒找到黄宗羲。

他常常饮酒,黄宗羲只喝茶。

黄宗羲道:“唐宗汉武之后,都是要休养生息的年代,陛下早就为太子登位做好准备。”

一盘花生米就是最好的下酒菜。

“就是,就是,陛下调许义阳担任中军都督,是对宗茂早有防备。许都和陈子龙是好友,许义阳一直对陈子龙执子侄礼,许义阳又怎么会反太子和宗茂合作。到最后宗茂已经是病急乱求医了。”

方以智没有了半个月前的兴致,又反问道:“陛下什么都清楚,可他什么都清楚,为什么容许你天天骂他”

黄宗羲道:“我就是把舌头骂秃了皮,能损陛下半根毫毛不”

方以智嘿嘿笑道:“不能。”

宗茂已经被送走了,张英刚刚来到京城,六部尚书换了三个,天下督抚换了五个,这是大周立国以来官场最大的地震。

宗茂保住了性命,如王月奎等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四牌楼前的鲜血已经于了,京城的百姓看看也就忘了

方以智喝的醉眼朦胧,道:“张英任丞相,百姓的日子能好过点吧”

“有限的很”黄宗羲回答的极为于脆,“大周工商农三者并立为本,是陛下开国处立下的国策。工坊遍布天下,已像田地不可或缺。朝廷查处工奴,坊主们只是不敢强迫劳工,但也不会主动多一分宝钞。”

方以智趴在桌子上,含糊道:“怎么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方以智道:“盛世,只不过存在史书中。今日天下,不会因饥荒导致饿殍漫野,不会被鞑子欺负到家门,已是少见了。所谓的民怨,不过是百姓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话音刚落,方以智已是鼾声如雷。

第742章昭武

昭武十六年。

大周皇帝颁发铁大明律,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对丞相权力的变动限制。

鉴于丞相位高权重,限制任职年限,四年考核一次,不合格者当罢免,且连任不得超过八年。同时限定丞相提拔制度,丞相任职期限内,若无确凿谋逆、里通外国等违反大明律罪行,皇帝不得随意罢免。

设中书省参知政事一名,分管吏部,以分丞相之权。

枢密院增设至枢密使四人,武职两人,文职两人,位同参知政事。保证了武职的上升通道,又不至于让武将擅权。讲武堂山长逢勤、原北军都督车风被任命为武职首任枢密使。

中军都督许义阳被调回西域,统管西域军政,筹划与哈萨克建立联盟,共同应对准格尔和罗刹人。左军都督李定国被改任中军都督,负责京畿防备。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在为传位太子做准备了。许义阳被调走,是因为皇帝暂时还不想见到太子在京师的势力太大。

翟哲继续回漠南草原狩猎,他不是爱好狩猎,他是给太子示范怎么去当皇帝。天天呆在憋闷的紫禁城中,处理永无止境的朝政,并不意味就是个好皇帝。

皇帝经常在塞外巡游,让漠南草原越来越繁荣,也让漠南和漠东蒙古各部不敢有异心。蒙古的王公们都办起了马场,牧民们变成了的农奴,只是个无法逆转的时代。

方以智辞去大祭酒一职,随汤若望远赴欧罗巴。

海船到达南洋时,他发现大周虽然禁止昆仑奴入境,但许多工坊坊主在南洋各地强占土地,强迫当地土人和昆仑奴种植水稻等各种农作物。这里有富可敌国的汉人,也有一贫如洗的汉人,但都充满了于劲。

南海都护府施琅睁一只闭一只眼,都护府的军职也是人,也有。昆仑奴和土人在他们眼里就是可用的劳力,诏书改变不了脑子里的观念。

这还算好的,听说孙可望在安南杀人如麻,缅甸等地国王走到都护府衙门前都是战战兢兢。但从每年从安南运往北京城的粮食只会多不会少。孙可望为调回大周花了许多钱,宗茂罢相后,他终于如愿以偿。

“难怪大周能填满所有的粮仓。”

掠夺果然是获得财富最快的方式。

昭武二十二年,冬。

大周皇帝在狩猎时坠马昏厥,在送回北京城中途中清醒过两次,传旨召见丞相张英、参知政事陈潢、枢密院使姚启圣、逢勤。

回到北京城时,皇帝已经睁不开眼睛,但还没断气,太子和几位大臣都跪在灵柩前。

午夜时,紫禁城中静悄悄,宫女和侍从都躲在角落里。

皇城门外,侍卫们高举火把身披冰冷的铁甲跪在雪地中为陛下祈福。

皇帝终于醒过来了,精神状态还不错。太医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皇帝大限将至,但是不敢明说。

翟哲张开脸,笑容像在雪地里孤独绽放的腊梅花。

“朕的时刻就到这里了,朕已经做了能做到的一切,其他的无能为力。”

一个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吧。

工坊主为了挣钱会发展技术,大周的国库已经离不开来自海外的财富,皇帝也只能顺应这个时代。工商农三者皆本,是他这二十年来努力唯一的成果,并通过书院和科考改变了天下的观念。

至于权力,也许后世有人会踩着翟家子孙的尸首迎接新时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它的交割常常少不了鲜血作为祭品。

这东西,不能幻想别人赐予,就像他赐予宗茂的,一道圣旨就可以收回。

播下的种子迟早会发芽,会成长,到最后推翻压在上面的石头。

翟哲闭上眼睛,仿佛见到了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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