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反而和祖训所述意境有了出入。或者,这正是忤逆了家训要韬光养晦,虽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意义吧当年的风光反而埋下了今日的祸根。
方存孝如标枪一样的身形立在颜仁基木车之后一动不动,面部不带丝毫表情,深邃的眼光仿佛透过遮天的雨幕和耸立的影壁,投向不知名的远处,但左手却在轻缓摩挲着“邪锋”宝剑的黑丝剑柄,动作温柔的仿似在抚摸情人的光滑的肌肤,带动系在剑柄上的银色丝穗微微的颤动。
颜仁基突然笑了笑,用很轻松的口吻,对方存孝道:“明达,还记得当年我们兄弟几个,还有仁瞻、仁厚一起偷偷打猎,在草原遇到黑狼群的事么都过去二十年了,我怎么突然就看到了那些闪着碧绿荧光的饥饿眼神。”
“当然还记得。那次颜大哥替我挡了那只领头饿狼的一扑,自己大腿上却被咬下了好大一块肉。当时我就对天立誓,我方存孝的这条贱命就交与颜大哥了。没想到这次却是我为颜家惹来滔天大祸”,方存孝淡淡回应道,仿佛这些事情都不是他所经历的一般。
“那你还记得我父帅知道我们的冒险后大发雷霆,当着你们对我和仁瞻、仁厚说过的一句话么”颜仁基问道。
方存孝本是严肃的脸容难得的绽开了一丝笑容,耳朵边又响起来从来都是一副儒将风度的老颜王气急败坏,口不择言的话:“你们这些个兔崽子怎么死都可以,但要是断了老子我颜家的香火,老子就是到狼肚子里也要把你们这些个混球挖出来配种”,不由随口把这段从记忆深处中挖出了如此久远的一句话随口道来。
“这也是我今天最后拜托你的,明达。”颜仁基突然转过身,眼神里射出炽烈的光芒,“我颜仁基兄弟七人,到现在是却只有云放一脉单传。我们颜家对的起大夏社稷江山,对不起在天的列祖列宗。今日之事,即使你没有杀那庭锐,也是一般,我只求得是能将我颜家香火传递下去。如果今日起了冲突,我只请你保住云放,能送他到天水他七叔府上。”
“不能,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方存孝犯下的罪过,我就必须有个交待,我不能对不起颜家,还对不起自己良心。”说完这句肺腑之言,方存孝又静静的凝视着纷飞的雨丝,整个人形宛如石雕般冷漠,但在他心中却不住翻腾,毕竟,这次是他方存孝有生以来第一次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颜仁基的婉言请求,心中不免异样。
颜仁基微微点头,道:“其实,明达,这件事情已经和你无关了。真正想除掉我颜家的人,怕还轮不到他那庭锋吧。不过,唉,我也明白你心中所想,那我儿云放的命运,也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吧,只愿这次苍天能放过我颜家一马”,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无奈,声量渐渐低下,直至消失而不再言语。
方存孝本不擅言辞,见状也不知该如何规劝于他。不过,不能让颜府因为自己受到损害,还要保护他不受别人侵犯,这点是自己永远恪守的信条。方存孝本轻轻摩挲剑柄的手渐渐收紧,用力握住剑柄直至青筋从粗糙的手背冒出。
“我说明达、奉础,怎么回事情啊刚才文警和朱彝两个混小子闯到后院,弄得到处乌烟瘴气,鸡飞狗跳,老头子问两个小子所为何事,他们居然语焉不详,我说你们到底什么事情搞得这么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不用回头,一听到这个充满中气的斥责之声,颜仁基和方存孝就知道是颜老太爷颜之骞出来了。方存孝马上转身稽首行礼,神色之中充满了恭敬。颜之骞此时已高寿八十四,虽平生征战五十年,负伤过百次,但岁月的沧桑和兵戎的残酷却在他身上没有一点体现,身体安康,耳聪目明,雪白头发胡须衬着红润如童的面容,手中驻着紫檀木龙头拐杖,举手投足间显得精神矍铄,动作敏捷。在怒气匆匆的老爷子后面,是急的抓耳搔腮,面红耳赤的裴文警和朱彝两个家将头领。
颜仁基本来不打算告诉父亲那庭钢死于方存孝剑下的事,就随口道:“阿爹,今日官军午时破城,又奉旨烧杀屠城,到处兵荒马乱,暴兵横行,我颜家虽贵为王府,可也不得不防阿。文警和朱彝二人一向办事细心果敢,我就叫二人负责府内家眷安危了。”说到这里,他瞪了裴朱二人一眼,“没想到两个混蛋反而惊扰了父亲休息,实在是不可原谅。不过念在他们二人是护主心切,又正是用人之际,也只有就不计较了”。裴文警和朱彝二人也慌忙跪地,口中直叫请罪。
颜老太爷重重一顿手中所握龙头拐杖,将跪在地上的裴朱二人吓了一跳,二人忙连连磕头。颜老太爷手中拐杖伸出,拦在二人面前,喉咙里咳嗽一声,对颜仁基道:“奉础,看来你也是一片苦心阿,对老头子是照顾的很周到了”,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加重,大声喝道:“颜仁基,你是不是看到你老头子我老了,就连我你也敢欺瞒了你现在是越来越长进了阿,哼,什么保护家眷安全淮州被围三十余天,还轮得到你现在才来保护平凉王府又是什么所在,那些乱兵敢乱来我颜之骞可不是那被反叛不成的淮王小子,哼”
颜仁基见自己敷衍的话被揭穿,难免面色有点尴尬,不由道:“爹爹,毕竟今天是淮阳兵败城破,官军正是志得圆满的时候,说不定就有些不开眼的激活闯过来,不让人护着爹爹,我心里不安啊。”
不待颜仁基话音落完,颜老太爷就接口道:“好啊,你是看老头子老了,没本事了,就让这两个毛都没出齐的人来保护我啊。我颜之骞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流血砍头的事没经过阿,淮州兵败算什么啊。我今天倒要在这里看看,到底有什么人有天大的胆子敢到平凉王府来做乱”,说罢,转身走到养心堂,一屁股高坐在正中的檀木太师椅上,龙头拐杖拄在胸前,双唇紧抿,脸色严肃,摆出一幅倔强老头的样子。裴朱二人忙也跟进屋中,一左一右侍立在颜之骞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