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消退,现出了一张瘦削而俊俏的脸膛,虽因伤病显得憔悴萎靡,但即使是加上那满脸乱长的胡髯,也难掩那一份的秀气瑰玮;身量高长,相比蒋锐侠八尺的伟岸身高也不遑多让。“真不知道等这个人伤好了,恢复精神了,和侠哥哥那个更好看些呢真难说,说不定这个人还更好看点呢”。忽然间,顾羽裳觉得脸上发烧,忙伸手轻拍自己脸庞,嘴里轻轻骂道:“死丫头,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真是该打”
正好这时蒋大婶端着一盆凉水进屋来,见状不由笑道:“羽儿啊,你在干嘛阿有事没事的打自己脸干什么作了什么错事了”
顾羽裳发出一声嗲音,立刻腻缠上来,两只手抓住蒋大婶的胳膊,轻轻摇晃着,用一种拉长的声音发出十足的撒娇的问话:“伯母,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蒋大婶看着顾羽裳,嘿嘿笑了笑,道:“羽丫头等不住了阿锐侠这次是和村里人一起围猎,打得就是今年咱们村要交的捐税,那可就说不准了。”说到这里,蒋大婶的脸色一黯,顺手将水盆放在床头前的柜子上,转身对顾羽裳道:“今年打仗打得厉害,上次县里还出个告示,要加三成的养兵捐;又说是淮王造反,我们是淮州居民,皇上替我们平乱,我们就得出谢兵捐,又加上了五成。昨天蔡村长还挨家挨户的宣告,皇太子马上要加冠了,为了答谢我大夏皇家的皇恩浩荡,又要增一个冠礼捐,每个人又是一两三钱的银子。我们蒋家三个男人拼命打猎,我还不停织布变卖,这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最多能挣三十两银子,这一家子就要交二十八两三钱。哎,我们穷人家的日子该怎么过啊这次村里还要缴上劳军的礼物,锐侠锐霆和他们父亲都又上山五天了,希望能完成县里派的任务吧,我也想他们能早点回来啊,谁愿意让自己丈夫儿子在深山打猎,自己担惊受怕啊。”
顾羽裳闻言,马上愤愤不平,接口续道:“就是就是,那天来的那个派差的衙役实在是太可恶了。不仅让我们给他们准备这么多的东西,还牵了村东头阿黎家的黄牛,偷了河边蔡四叔打的豹子皮,甚至还想调戏阿雯。阿雯可是村长的女儿阿,村长平时那么威风的,那天怎么都不敢管管啊,就知道一个人蹲在门外唉声叹气的。要不是蔡亚炯那天回来的早,把那个衙役吓跑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管他怎么敢管他管的了吗说起来他是个村长,拿到外面去,什么都不算的,外面比他大的官多的很呢。羽儿,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的。村长在我们村里最大,可是遇到比他大的官,他也没有办法啊。大鱼吃小鱼,这就是命啊。”蒋大婶说到这里,连连不住叹息。
“难道没有天理王法吗我爹爹就老是教我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还给我说过,当年祖皇帝开国的时候,曾布告天下,说天下均平,永不加赋阿。这些人这样无法无天,狐假虎威的,就不怕皇帝老爷治他们的罪吗”,听到这里,顾羽裳感到和自己平时听到的阿爹的教诲格格不入,不由的问询起来。
“天理王法什么天理王法,县大老爷说的话就是天理,衙役大人说的话就是王法。我们这些小民,那里能和这些老爷们去讲王法去说理去阿。你不知道啊,县府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凭道理那是什么啊有权有势的人生来就是欺负我们这些小民的或者那天有了好运气,如那个张大夫说的,我们锐侠锐霆能时来运转,得到一官半职的,或许我们也就可以知道什么才是天理王法了。”蒋大婶声音低哑,但到最后越来越大声。当讲到锐侠锐霆的时候,眼睛里闪起了希冀的光芒。
顾羽裳也激动起来,伸手猛地一拉蒋大婶的手,用一种憧憬的口吻,娓娓说道:“我知道侠哥哥一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的,就像爹爹给我讲过的那些英雄。他一定会穿着金色的铠甲,骑着高大的白马,带着上百的随从,成箱的礼物,从那朝霞满天的东方走来,来到我的身边,轻轻拉我上马,带着我去那遥远的地方”说着说着,顾羽裳又痴了,手也挥舞了起来,仿佛现在现在他的侠哥哥已经来接她了一半陶醉。
“哐当”,一声巨响,顾羽裳挥舞的手臂终于把蒋大婶放在床头的水盆弄倒,一大盆从山涧里取来的冰寒凉水哗的倾倒出来,将整个木床弄得如水乡泽国一般洪水泛滥。“啊”,屋内三个人的惊叫传来,同声共鸣,震耳欲聋。
蒋大婶和顾羽裳两人都跳了起来,顾羽裳满脸不可思议,蒋大婶则浑身僵硬不动,看着那躺在床上的那人浑身精湿、猛地坐起,带起一串水花,将二人甩了个满头满脸;头发紧紧的贴在他额头上,衣服也像一层皮似的附着在身上,整个身体显然是被冷坏了,双臂环保,如秋天落叶般在瑟瑟发抖。
顾羽裳黑亮的眼睛瞪得滚圆,直直的眼神瞬都不瞬,突然问道:“你怎么醒了你伤好了”
那人闻言,茫然的抓过头来,头上大股的水流顺着两颊淌下,汇聚到瘦削的下巴上成一股往下流去;眼眉胡须上都挂着大滴大滴的水珠,实在有够滑稽。只见他无助无知的看着站在床前的两个女人,脸上现出纳闷不解的神情。
蒋大婶一推顾羽裳,嘴里说到:“你还不快去告诉你爹爹,这位公子醒过来了,让他赶快过来看看愣在这里干什么”毕竟此人是陌生人,男女有别;开始此人未醒,那让顾羽裳帮她照顾一下还可以,现在他已经醒过来了,再让顾羽裳呆在屋里就不太好了。但这话她可不好直接跟顾羽裳说,毕竟她还不是自己媳妇;但不提醒也不行,以顾羽裳这个小丫头的性格,自己也体察不到这点。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先把她给支出去了。况且她们都是女人,没有个男人在这里看着,自己也不放心。
gu903();看着顾羽裳娇俏的身体蹦跳着消失在门外,蒋大婶才转头,语声轻柔的道:“这位公子醒过来了阿谢天谢地,你都昏迷了七天了,张大夫说了你要是今天再不醒,恐怕就醒不过来了。还好还好,老天爷有眼,没有让你就这么过去。你等等啊,羽儿马上就把她爹爹叫过来,他是个老夫子,读书人,等他过来就好了。”至于什么好了,蒋大婶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直觉里,她觉得面前这个公子可能不简单,不是她能应付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