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59(1 / 2)

四海千山 蒋云棠 2473 字 2023-10-08

地上刚才放弃的长枪,枪头如蛇啮人,倏来倏回,血花飞起,已将那两人钉死在瓦砾堆上。

耳后风声响起,其势甚急,长须曲长听得风声大作,忙低头伏腰,一把大刀带着呼啸从他头上掠过,砍断了他飞扬的须发。那偷袭之人收拾不住自己势子,身体一下扑到长须曲长之前,背后空档大漏;看他身形,正是开始那被划中胸口的青年红巾。长须曲长狞笑一声,长枪电闪而出,“铎”的一声将那青年红巾从背心扎了个透心凉。正要回手抽枪,一道尖利呼啸从喧嚣的战场上清晰响起。“暗箭”,长须曲长心里陡然泛起这个词语,还来不及作任何动作,那箭就已迅即而至。这时旁边一个胖大汉子身形飞来,将长须曲长猛然撞开,那带着寒光的三棱箭头已从那救他的部下胸口突激而出。长须曲长猛然从地上爬起,扫视了一眼口吐着血沫的忠心部下难以闭合的双眼,再回头,看到站在那废墟顶端一个由三块巨石架成的石碓旁,修长的身影还带着一把长弓。

“狗日的,我杀了你”,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喝,长须曲长迈开双腿,向上扑去。两旁都是捉对厮杀着的官兵或者反贼。那暗算的箭手好像也看到了长须曲长,脸上却挂出了一丝不可琢磨的笑容,突然间,寒光一闪,又是一只箭向长须曲长飞射而来。长须曲长立刻脚下用力要侧闪开来,无奈脚下是刚刚塌方的碎石,松不受力,他的脚立刻陷入瓦砾之中,身子一矮,那本来瞄准他胸口而来的箭呼啸着穿过了他的左边肩头,长须曲长惨叫一声,钢枪落地,仇恨的目光却仍还望着那箭手。

又是三个红巾军呐喊着扑了上来。长须曲长右手握出箭杆,长嚎一声,连皮带血,已将那箭拔了出来,飞扬的鲜血立刻将那扑上的三人糊的满头满脸。趁着他们一楞神的瞬间,还残存着力气的右手就这手中羽箭,刺入当中一人咽喉;身子猛扑,已将右边一人扑倒在地,张开大口狠狠咬上那人脖颈,汩汩的血液灌入他的口中,喝入他的腹中。那人抽搐着,手脚在地上乱蹬乱踢了一会就软弱无力的垂了下来,片刻间失去了生命。抬起头来,红艳艳的血顺着长须留下,那残存的红巾看着野兽般的对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发一声惨叫,扔下兵器,转身就跑。周围的还在搏斗的红巾军被他带动,看着这些拼命的官兵如狼似虎、血满全身,也都被吓的肝胆俱裂,大部分都是扭头就跑。

一个头领打扮得四十多的中年红巾顺手劈倒一名逃跑的部下,试图阻止部下的溃退。可这些人都已给那长须曲长生饮人血的可怕吓坏,绕道而逃。那头领无奈,狠狠的瞪着长须曲长,突然大喊一声,刀光霍霍,向那长须曲长扑了过来。那长须曲长冷冷的看着顺着山坡冲下来的红巾头领,突然蹲下,落在地上的钢枪如灵蛇般昂头而起,枪头猛烈而绝然的扎入了那头领的腹中,而他冲击下来的势子让他的身体完全被钢枪穿透,如喷泉一样的血顺着枪杆流下。那红巾头领瞪着绝望的眼睛死死的看着长须曲长冷漠的脸,身子扭动着如同被穿在草上的蚂蚱;带着血他向前挣扎着让穿过自己身体的钢枪继续向里深入,自己手中的钢刀顽强的向前砍着,要把这个夺去自己性命的恶魔杀死。然而,流出的血飞快地带走了他的力气,带走了他的生命;手中刀转眼间就变成了无目的的挥舞。长须曲长狞笑一声,哗的将钢枪从那红巾头领腹中拔出,红巾头领的身体重重的摔落在瓦砾之上。

“鲁九爷死了,鲁九爷死了”,周围还活着的红巾顿时一片大哗,纷纷大嚷起来。几个彪悍的红巾悍不畏死地向长须曲长扑了上来,而散布在周围的那些官兵也大叫着迎了上去,缺口处喊杀声更加震天动地。

那就守护在缺口下的魁梧军官大吼一声,亲自带领着百来名兵士沿着那塌方的坡道向上冲来。这股生力军的加入,顿时将那些最后拼命的红巾的勇气完全击的粉碎。再也顾不上抢夺自己头领的尸体,残存的红巾纷纷向城外跑去。

“当当当”,从城墙外红巾的营寨里隐隐约约传来锣鼓敲击的声音,冲上来的那些红巾军如同退潮一般向缺口外撤去。长须曲长缓缓地抬头,看到那占据着那瓦砾缓坡最高处的那个箭手最后也慢慢的从隐身的那个石碓旁闪了出来,手中箭矢闪着寒光。几个贸然冲锋在前的官兵旋即被他一一射倒,余下的官兵都惊惧地瞪视着这名可怕的箭手,缓缓向上逼去。那箭手在瓦砾堆中却显得动作轻松,几步纵越,已退到斜坡中半。

“你别走,留下名来”,长须曲长努力睁开已被血洇住的眼,放声大叫道;但却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箭手渐渐的退下斜坡,扬长而去,风烟中飘来隐隐约约的声音:“我乃云山蒋锐侠,你有本事就来找我吧”

“路太守路大人,情况怎么样天最还挺的住吗”,一个四十岁许的中年官员急匆匆地从城里街道上快步而来,身上所着的五品官服已经一片烟熏火燎,看不出本来颜色;颌下胡须也被火烧的只剩几个胡茬,早就没有了那份从容。

开始亲率官兵冲突城墙塌方之处的那魁梧军官站在瓦砾堆里,听到喊话却没有回头,眼睛仍呆呆出神的望着城外那空地上正在重新集结的反贼,顺着翻腾的灰尘和紧促的脚步,听着锣鼓和号角声声,他的脸色在血汗下更加严峻。一把将手中的刀插入砖瓦堆中,路姓军官低头看着被血浸透的这个缓坡,沉声道:“耿大人,是惊开无能,恐怕今天就是我天最府能够坚持的最后一天。耿大人,我现在就让人护送你出城吧。贼子没有水师,这邻衣江上还有退路;耿大人,你我并未交接,你这就去吧。我路休景感激你的气节,但我路休景接手天最的时候这是一个好城,我交出去的也必然是一个完整的天最。我不会和你交接的,耿大人,你就不要再留在这个危城里和我一起完蛋了”

中年官员耿思俭惨然一笑,被炭黑沾染的脸露出洁白的牙:“路大人,我耿思俭既然选择了与天最共存亡,就不会做那临阵逃脱的苟且之事。此事休在提起,还是想想如何才能打退这些反贼为是。”

长须曲长嘿嘿冷笑一声,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糊满的血块,朝地上狠狠仍去,口中冷声道:“打退反贼现在城墙都已经破了,我们也死得没多少人手了,大家都填在这里好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路休景啪的一拍刀柄,刀声嗡嗡震荡。回头,路休景对着长须曲长怒喝道:“郭知琢,你给老子住嘴。有什么好说的跟随我们多年的弟兄都死在这里了,难道你还想独活不成”。郭知琢闻言冷冷一笑,伸出舌头来来回回舔着唇边的干涸的血,直至显露出正常的肤色;从鼻中重重发出嗤的一声以示不屑,郭知琢顺手提起那支伴他多年沙场的钢枪,一步一滑的向坡顶爬去。

一阵风沙刮过,耿思俭的眼睛迷朦了。作为一个文人,他想这有朝一日名垂青史;可当自己毅然选择留下护城时,这种血腥的拼杀却与他心目中想象的豪情壮志相差甚远。但他不后悔,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没有对错之分。耿思俭强自挺着瘦弱的身子,越过这些阻路的巨石城砖,向弥漫着血腥和烟尘的战场过来。

gu903();路休景淡然地看着城外忙碌的敌人,一股股的炊烟在敌人的阵地上飘升起来;看来一时半会敌人不会再次进攻了,路休景突然感觉到浑身酸软,一屁股坐到了一块染满红白的城砖之上。耿思俭困难的爬了上来,气喘吁吁,终于也行到和路休景所在的位置,耿思俭长出一口大气,翻身和路休景坐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