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证他们对你的拥护吗张文定的权威还能保证那些高傲的玄荼营听你的号令吗陈英起的义气还能保证那些剽悍的马贼听你的差遣吗孙庭先的血脉还能保证那些村子里活不下去的猎户和农夫还能为你而去战斗吗收留的恩典和食物的施舍又真能保证那些半路而来的流民和溃兵能为你而去拼命吗我是没有这个信心的。如果这样的情况不改善,继续这样下去,虽然他们不一定背叛你,可是你自己的心能安稳吗要知道,公义,你现在再也不是你一个人,你,代表的就是我们这群人,我们的生死,我们的利益,我们的未来。”说到这里,颜云放顿了顿,吞了口口水,方低声道:“公义,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会是我们这里的头难道你真的就以为你现在的能力能让你现在就能担当这么一个指挥好几百人的位置么不,公义,其实很简单,因为你是一个各方势力的最终妥协。或者你听了不乐意,可是,现在的你,绝对不是一个让人真正心服口服的领袖;要让他们真正的听从你的命令,真正发自内心的尊重你,你就必须想他们所想,虑他们所虑。”
“公义,你就这么甘心做别人的手下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张鹰手下的人对你受宠的嫉妒你就没有感觉到我们手下淮王旧部的不安就没有感觉到张鹰手下对我们的装备的眼馋就没有感觉到光明宗对我们这些异己的排斥就没有感觉到老人对新人的不信任就没有感觉到对方把我们当作炮灰当作牺牲的得意”
一口气说到这里,颜云放一口气没有接上,不停的咳嗽起来。蒋锐侠此刻完全懵了;现在的他从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猎户离家出山到现在也不过短短的半个来月,心中想到的也不过是从小父亲和顾夫子讲述的忠孝节义;而父母死在禁军的刀下后,他断了忠的念头;父母早逝,也让他再也无法尽孝;那此刻在他心中还能存留的就是这份节义。可是,那让他感动的张鹰的赏识和义气在颜云放的话语中却渐渐变得模糊不清,让人无法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伪了。而一切为了自己所在的团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现在这几百个人的生死未来,这个可怕而沉重的概念此刻在颜云放的话中却隐隐约约的浮现在蒋锐侠的面前。
“那我们该怎么办君弥,你是读书人,你说像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才是最好”,蒋锐侠看着身边眼含真诚的颜云放,相信他一切都是在为自己考虑,在为自己所带的这几百号人考虑,他终于问出了颜云放一直期待着的这句话。
颜云放神色整肃,死死地凝视着蒋锐侠的眼睛,嘴唇轻启,两个字清晰明了的从他的红润的嘴唇中蹦了出来:“招安”
“什么”蒋锐侠失声大叫起来。旁边一直专心看着磨坊战斗的陈英起和周海羡二人都闻声向这边看了过来。陈英起抬脚就要过来,周海羡眼光一扫,却伸手拉住了陈英起的胳膊,微微摇了摇头。陈英起看了看这边,终于还是收回了眼光,没有继续前行。
颜云放看看蒋锐侠,突然问道:“公义,你知道什么叫江湖吗知道江湖是什么吗”看到蒋锐侠疑惑的摇摇头,颜云放继续道:“息子曰:世之江湖有三,一为天道江湖,江河湖海,自然生息;二为文仕江湖,恬淡安详,鹤妻梅子;三为游侠江湖,刀光剑影,你死我活。而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在这个江湖之中;说句俗话吧,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涯。难道你真的愿意就这样一辈子么”
“我们走的路,其实只能是朴刀杆棒,发迹变泰的路。我们有的是什么只有这身武艺和斗大胆量。真要造反,那还要天时地利的,否则,等待着我们的只有覆灭。哼哼,淮王造反,这些红巾迂于成见,尽然袖手旁观,甚至有趁火打劫的,真是没有远见的一群人,结果现在朝廷腾出兵力,全力进剿他们,就凭现在红巾的兵力和训练装备,一点机会都没有啊。”
蒋锐侠看着颜云放,听完颜云放的长篇大论,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申请,仔细打量着他,方道:“君弥,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换了一个人了阿完全不一样了。再说,你当年在莲花岭上不是发誓要完成红巾的愿望吗如果你现在变心,那还怎么对的起自己的天地良心”
“君子不拘于形,英雄善驭风云;通权达变方能四处逢源,识时务实才可苟活乱世。公义,我绝对不是违反当日我的誓言,而是我想通了。黑子和阿龙他们也是普通人,一个人能求什么一饱二暖三安全,只要如此,还有何人会反如果我能让我的朋友、我的部属都能实现这个愿望,甚至给他们更多,那难道我就还需要造反吗不”
“时至今日,杀人放火受招安,这可算是我们的必走之道了。哼,这个天下,杀一人者死,杀万人者侯。杀官造反又如何纵横江湖又如何都不如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先善自身,再达天下罢了,不过如此”
“不要说了”,这时蒋锐侠却一挥手止住颜云放继续说话,口中沉声念道:“天道难平,我代天平之;地患不均,我替地均之。君弥,朝廷杀我父母,毁我家园,我心已绝,永不回头了。”说到这里,蒋锐侠抬头仰望苍天,夕阳已经西下,天边还留着一丝红霞;身边的红巾战士都开始纷纷点燃火把,那明灭不定的火焰跳动着,映在战士们年轻的脸上,透出青春和刚毅。蒋锐侠眼中却含着泪水,轻声低语道:“加入红巾十五天,死去的人已不少于八十,五去其一了啊,这,是一条不归路吗我,真能代天行道吗”,两道清亮的水迹已沿着脸颊而下。
这时远方马蹄声起,众人回望,看到的是夜色中玄荼营的甲胄。周海羡迎了上去,看到从马背上跳下的秦庭遇面色焦灼,贾摩岚脸红脖粗,心中早知不妙。秦庭遇正要开口,贾摩岚已经嘶叫道:“老营被袭”
“什么”,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蒋锐侠脸上挂着亮怔的水迹望向贾摩岚和秦庭遇,已失去了表情,一派漠然;颜云放却口唇微张,脸色阴沉,俊美的面容却给人一种可怕的压力,一句话从他口中猛然跳出: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高高扬起的陌刀带着充满血腥的狂风,卷起死亡的气息,如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道灿烂,向着路休景直直地埂着的脖子电射而去。路休景默默闭着眼,心如死灰,最后的深深呼吸了一口让人无限留恋的空气,等待着最后的那刹那的来临
“叮”,一道剑光飞格,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挡住了那陌刀泰山压顶的庞然力道。剑锋一侧,咯吱的刺耳声中,陌刀顺着那平滑的剑脊闪着火花而下,千钧巨力都被卸开,陌刀刀尖砸在地上,尘土飞扬中砸出一个深深的土窝。
gu903();尘土中,季韦俨虎目电射,看到那白衣秀士,浑身浴血,握剑的右手战栗抖动,却依然坚决绝然的立在他的面前,挡住闭目待死的路休景,身子歪斜,脸色惨淡。季韦俨大嘴一咧,嘲笑道:“呵呵,我道是谁呢,被我家大人一箭就给伤了的人,嘿嘿,怎么赶着投胎呢来吧,放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