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心满意足地向着塔楼而去。孙义猛吸一口气,身子腾跃,从那陡峭的岩壁下悄没声息的翻起,猫着腰躲在那人身后,脚步保持相同的节奏,随着那人向塔楼而去。
那青年庄丁哼着小曲,脚步轻快。这时塔楼中的一人偶然一瞥,看到随在他身后有个黑影,不由愕然站起。一时间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有人偷袭,只是一只手抬起,指向那青年的背后,愣在那里。不等他叫出声来,一把薄如柳叶的飞刀已经飘摇而至,切断了他的咽喉。顿时整个塔楼一下大乱。
孙义知道那飞刀必然是从峭壁另外一面攀上崖来的颜蜀所发,当下一声怒吼,振臂一推,那挡在他面前的那个青年庄丁一声惨叫,身子已经如断线风筝,从狭窄的山道上跌入高高的山谷,唯有惨叫余音缭绕。那塔楼上的几个庄丁都被这突发情况惊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孙义发足狂奔,腰间大刀脱鞘而出,顺手一掷,又一个庄丁头颅被削去大半,红白之物喷涂满地;两名庄丁此时方回过劲来,看着沿着山道疯狂冲来的大汉,强撑住发软的手足,扑向那高高架起的滚石。
“嗖嗖”,又是两道寒光飞过,那两个庄丁各自捂住喉咙“咯咯”倒地。其中一人的尸身在那滚石上一磕,那滚石晃了一晃,撑住滚石的支架哗啦啦散开,那千斤巨石隆隆沿着山道势不可挡的滚了下去。
孙义此刻已经抢到塔楼之前,看到那巨石突然落下,大骇之中,身子凌空后退,但那里能比得过那巨石滚动之势,那黑影直朝他当头压落。孙义惊叫一声,闭目待死,却突觉腰间一紧,一道红绸已将他拦腰拉住,掷向崖外。孙义只来得及看到那巨石紧贴着自己鼻尖碌碌滚过,身子已经一紧,下跌的身形已经被那红绸紧紧拉住,悬挂在峭壁边上。那巨石呼啸着,从孙义头顶飞过,滚到孙义方才藏身的那面绝壁,只听一连串惨叫响起,随在孙义身后的部下中有好几人被那巨石所带,跌下崖去。
待得那巨石跌到崖下的轰隆声传来,孙义才回过神来,定睛看去,却见到看到颜蜀跌坐在那里,俏脸青紫,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手中还握着半截红绸。正是她方才见情势危急,从峭壁另一面突然出手,将孙义拉出自己身边脱离险境。但情急下用力过猛,此刻却是全身气血翻涌,心中恶心不止。
此刻整个崖上只有孙颜二人。还活着两个李家庄庄丁顾忌颜蜀飞刀厉害,不敢起身射箭,更不敢冒险去敲响高挂在塔楼木梁下的大钟,只是拼命将身边的火油沿着山梁泼下;那油迹一路蜿蜒,油光渍渍,转眼就流到颜蜀所坐之处。颜蜀拼命聚力站起,脚下方寸之地却早已被火油包围。
只见一道亮光突闪,一朵被点着的火绒从塔楼里抛了出来,莆一落地,火苗“轰”一声就翻腾而起,迅速沿着那火油向着颜蜀吞噬而去。颜蜀脸色顿时惨白无光,摇着头尖叫着向后挣扎退去。
孙义猛然翻上山梁,两手逮住衣服下摆猛力一撕,上衣顿时裂成两片。就着这两片衣服,孙义两手连绞,两片布片立刻被结成一股。只见孙义快步踏上,挡在颜蜀之前,手握衣服结成的粗绳两端,不避那翻腾而来的烟火,俯身紧绷着布绳沿着山梁将那流淌而下的火油阻住,那火油立刻汇聚成一小摊,马上又向着山梁两侧流下,将干草灌木统统点燃;不一会那火油就将衣物浸满,燃成一堆,不过此时火油由于大部被孙义导至崖下,也已失去刚才的威猛。孙义一抹被火焰炙烤得满是水泡和汗水的脸,大吼一声,右脚一挑,已将那燃着的衣服猛力踢向那木质塔楼。只见那火球在那塔楼壁上一弹,滚落下来,呼呼喷射的火焰已将那干燥的木头点燃。两个幸存的庄丁大叫着从塔楼里窜出,身上发上溅上火星,开始疯狂燃烧。
看到那塔楼燃成了一个火炬,孙义顺势一跃而起,伸手习惯性地伸手到腰间拔刀,却抓了一个空,方想起方才已将腰刀掷出杀敌。突然只觉手上一阵剧痛,一层肉皮由于他伸手的动作,鲜血淋漓的从手上脱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剧痛立时让孙义眼前一黑,冷汗潺潺而下。
颜蜀这时已经缓过劲来,随手一挥,两把柳叶飞刀将还在山梁上不停惨叫的庄丁射下崖去。款款走近孙义,看到他那黑红相杂,血肉模糊的双手,颜蜀心中不禁一阵心痛,本是心性坚强见惯血光的这个女子,眼中也娑娑掉下泪来。顺手将还握在手中的半截红绸慢慢展开,轻柔的拉过孙义,将那红绸慢慢包裹在孙义被火烧坏的两只手上,喉中语音已近哽咽:“诚正,你怎么这么傻啊”
孙义脖子一偏,不看颜蜀含泪的眼,口中道:“大家都是红巾一脉,你不用谢我。再说,方才也是你救了我一命,大家扯平了。”
颜蜀身子一颤:“诚正,难道你心中就真的从没有有过我吗”。孙义闭嘴不发一言,脸上肌肉剧烈抖动着,也不知是因为手上剧痛还是心中激动。颜蜀叹息一声,将那红绸结好,回身向着已经燃烧倒塌的那塔楼走去;走了几步,她突然顿下,大声道:“姓孙的,你实话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你和石亨石子通是结拜兄弟,你是否会接受我我只要你一句实话。”
孙义眼中精光一闪,看着颜蜀,口中绝然道:“颜头领,我心中就从来没有过你。哼,想我孙义,好歹也是曾有过功名的读书人,虽说落草为寇,但是要让我真心喜欢上你这样的女中豪杰,恕我孙义办不到。”说着,大步越过颜蜀,走到山颠之上,顺手用裹在红绸中的手将那沾满血浆的腰刀捡起。
颜蜀被孙义这直白的话说得一愣,旋即脸色哀婉起来,方才因为心疼孙义而流下的眼泪,此刻更是抑止不住竟如泉涌。孙义站在还依然冒着浓烟的塔楼处,眼中看到颜蜀这么一个不让须眉的女子竟然哭得如同一个小孩,那瘦削的双肩无声的抽动,心中不禁一酸,向着颜蜀方向走了两步,终于止住。
这个时候,山下的杀伐声又隐隐传了上来。红巾攻打李家庄的战斗又再次展开了。孙义深吸了一口气,对颜蜀道:“颜头领,你去放绳接应后面的人,我到前面探探”。说着绕到塔楼废墟之后,向着那通往李家庄的山道走去。
颜蜀抹了一把泪水,恨恨看着孙义,猛一顿足,抽出一把飞刀,沿着自己的手腕连割三刀,鲜血飞出,剧痛袭上,颜蜀一皱眉,心里的那份软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当下紧咬银牙,走到崖边,将开始带到崖上的绳索放下。俯身看着那似深不可测的悬崖和悬崖边的那丛雏菊,颜蜀心中却只觉得飘飘荡荡,再无着落。
几名部下顺着她放下的绳索飞快的爬到崖上,颜蜀猛然站起,看着山边流云不尽,散落的长发在被熏黑的脸畔飘动,高挑的身形在山风猎猎中显得那么飒爽不羁。突然,从前方传来孙义的大叫,颜蜀猛然警醒,带着已到崖上的几人赶了过去;身后,是源源不绝攀附而上的后续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