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旁,看着那烈焰,不再出声。此刻那火已经燃烧到了极致,火焰腾空,在凌晨的微光映照下,如此明亮,如此美丽,如有精灵在舞蹈,仿佛凤凰在飞旋。周海羡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那烈焰之前,慢慢的,整个人缓缓跪倒,双手驻地,凝噎无语
颜云放让随在自己身边的杨朋峰霍疾云两名小校将李见秀搀扶到一旁休息。杨霍二人方走近李见秀,李见秀却突然长身而起,铿然一声,将那把“渠腾”拔出鞘来。杨霍二人相顾惊骇,忙欲欺身向前,颜云放也是心下一惊,正要出手夺剑,却见李见秀此刻却陡然精神,快走数步,伫立火前,手抚冰凉锋寒的剑刃,任凭手掌被割的鲜血淋漓,静默片刻,口中突然大声念诵道:“渠腾啊渠腾,伤吾所爱,于我不祥。”信手将这把寒光凛冽的名剑递送入火焰之中。此言方罢,人已萎顿。杨朋锋霍疾云两人立刻上前,扶起李见秀,走向一边。
颜云放见李见秀只是心伤,却已无碍,当下走到蒋锐侠身边,看着蒋锐侠悲痛的神色,颜云放心中不忍,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向蒋锐侠道:“公义,思真妹子已经去了,我们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你是全军之主,可不能乱了分寸啊。”
蒋锐侠转头看着颜云放,虎目含泪,却摇头道:“君弥,我现在心中好乱啊。思真妹子是张伯父的女儿,张伯父视我为子侄,授我兵马,教我武艺,又将唯一女儿托付于我。可如今思真却因我一时之误而逝,我心中悔啊。”说到这里,蒋锐侠不停的摇着头,似乎这样就可以挽回自己的错误般。看到颜云放眼中关切目光,蒋锐侠心中一热,却将当日自己和孙庭先二人定计,决意利用张思真来引降李见秀一事全告知了颜云放。
颜云放闻言心中叹息,却也知道此事实在阴错阳差,实在不能全怪蒋锐侠。当日若不是李张二人入城却遇到自己一行,又哪里会和庐州官差见面。就算后来李见秀入府见官,凭他经天之才,自然也能分辨得清自己并未引敌攻城而是有人诬陷。可当日那等混乱情形,却是由不得他了。想到这里,他也只有开解蒋锐侠道:“公义,这就算是个人命数使然,无法改变了。思真能死在自己爱人的怀中,看到自己的爱人为自己流泪,也算是幸福的事了,公义你也不用太过自责。”蒋锐侠默然点头,看着那开始黯淡下去的火光,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是啊,至少思真还是在自己所爱的人怀中逝去的。但是,羽儿呢”。颜云放身子一振,却也转目他顾,不再说话。
远方大路上一名红巾军官神色慌张的快步跑近,四处张望,看到蒋锐侠立在火旁,忙飞步抢了上来,纳头拜倒,口中急道:“禀告大头领,那光明宗主的属下与中军蔡亚炯蔡头领,杨神秀杨头领在俘虏营打了起来”
“什么”蒋锐侠颜云放二人闻言都是一惊,霍然变色。孙庭岳见机得快,已将蒋锐侠坐骑牵了过来。蒋锐侠飞快跳上,向着颜云放招呼一声,颜云放也跳上一旁阎仲元守护的坐骑。二人纵马,绝尘而去。
此刻,天边已露出一抹鱼肚白,那轮灿烂红日已经含势待发,喷薄欲出了
一炬绝河津一
柳宁,张府。
恁大的一个后花园内,矗立着一座高大奇嵬的假山,三峰峭然而立,绿苔斑驳翠微,岩壑纵横,峰峦崛起,千叠万复,气势雄奇,周身上下透出一股岁月的沧桑。一汪亮冽的清泉从假山之顶汩汩而出,浸润着绿苔缓缓流下,于突出的岩石凹窍内积成碧绿小潭,潭水清冽满溢,从潭旁如刀削的岸边漫出,挂出一副清亮的瀑布,落入假山下的碧池中,声音叮咚脆响。那碧池占地宽广,水色澄碧平静不波,一弯小溪潺潺流出,红鲤徘徊游朔;池边青竹幽幽从生,垂柳随风荡漾。碧池旁一座水榭,小巧精致,雕梁画栋,凭栏远眺,及目之处,绿波环绕、石栏依水,杨柳掩映,繁花葱茏,正可谓是“四山周回,溪涧交过,水石林竹之美,岩岫隈曲之好,备尽之矣。”
此刻在水榭中正有一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负手立于石栏之旁,身材瘦削,青衣儒冠。数名下人各自捧香奉茶,恭肃的立在水榭之旁。水榭飞檐处,栖息着一窝雨燕,时已近冬,这些北方千里而来的燕子却依然不安分,叽叽喳喳的闹得一片盎然之情,清脆鸟鸣声中将这园林反衬的愈发幽静。这时,突然一只火红如炬的鲤鱼从塘中“哗嘞嘞”的翻腾而起,在半空优雅的甩动尾鳍,又轻巧的没入水中,波光粼动,转瞬逸远。中年文士看着这鲤鱼跃水、雨燕归巢之景,诗意上涌,却信口吟诵一绝道:“紫燕雏飞帘额静,金鳞影转池心阔”
“达公果然才情不凡,檀口生花啊。”,水榭外远远传来一人高声叫好。这中年文士并不回头,却眯缝着眼追踪着那沐日而如被金箔的水面下粼粼灵动的红鲤,随口招呼道:“与鳞,你来了”
来人四十来岁,凤目蚕眉,长髯善面,身形修长,猿背猱臂,一看就是身手敏捷善射之人。那中年文士招呼一声,来人却自不客气,大步走入水榭,经过下人身边时,顺手提过紫砂茶壶茶杯,自顾自的斟上一杯,拨开长须,一饮而尽,方朗声笑道:“这鬼地方鬼天气,都要冬天了,还是这么闷热难耐,实在让人郁悒。”
中年文士哈哈一笑,回过头来,看着来人似乎颇为烦闷的表情,淡然笑道:“与鳞,你随我到这柳宁,也不少于五六年了,还不适应这种潮热么”。来人摇头,走到石栏旁和中年文士并肩而立,眼看远处,目光中颇有点怀念:“达公,你就不要取笑我了。你是淮人,自然能适应这种潮热闷郁的天气,我李赛凤可是出身江北,打小习惯那种干燥天气,这么多年了,也变不过来。”
中年文士伸手拍了拍李赛凤的肩膀,顺手从自己袖中抽出一份卷轴递入他的手中。李赛凤信手展开,略一浏览,不由脸现喜色,看向中年文士道:“此事可真”那中年文士晒然一笑:“我张绣何时骗过你们这些老兄弟”。说完看向远处,口中徐徐道:“与鳞你也应知道,那陈贼君嵩不过是一乡村土绅,聚众闹事,抗租杀官,才被一帮子朗州的泥腿子和苗越土蛮拥戴成了啸聚山林的土匪。不过是占了地利的便宜,屡次躲过官兵的进剿罢了,还自称什么大天王,嘿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若不是朗州精兵大部被章亮基抽走,他一个小小盗贼头子,又有何能为能占据朗州数府之地,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李赛凤点头道:“倒的确是这个理。这种出自草莽的家伙,怎么能和光明宗红巾相比啊。哼,明教可是上曾为一国之教,下坐拥百万教众,就凭他一介落魄举子,也妄想称王不成”
gu903();张绣斜眼看向李赛凤,插言打断他话道:“与鳞,以后此话你切莫再说,谨防隔墙有耳。”李赛凤不以为然的摇头道:“达公也是大过于谨慎了。哼,这么多年经营,我们定南天威禁军可早是铁板一块,滴水不如了。那朝廷就是想在我们这里安插人手,那也是枉自兴叹。嘿嘿,以为给我们任命一个副都督,就能牵制分化我们这些老兄弟不成”张绣捻须微笑,倒也是颇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