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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出笼
已经入冬,长安城里又没了纱裙满街的风景。进了腊月之后第一场雪不算太迟的落了下来,为雄伟壮阔的长安披上一层银甲。太极宫的雪景向来极美,可惜,没几个人有资格站在这里的高处吟诗作词。
文渊阁或是舒华阁的大学士们倒是有这个资格,奈何,现在吟诗可不怎么应景,西北的战事已经展开。先打了一仗,兵出狼乳山峡谷之后。由几位大学士联手写就的战书也终于送了出去,估摸着再过半个月就能递交到蒙元人的手里。
皇帝陛下的讨蒙诏书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颁发,通告全国。不出预料,百姓们对于朝廷的出兵并没有抵触心理。尤其是,当他们知道樊固城里有近三千人被蒙元人残忍的杀害之后,他们的怒火难以消除。
甚至有无知的莽夫,私底下怪罪陛下这一仗为什么要拖上一年才打。在他们看来,就好像和隔壁闹了冲突一样,你打我一拳,我自然要打还回去。他们才不会耗费脑筋去想,为了这次战争需要作出多少准备。
在百姓们看来,这一仗打的理所当然。非但要打,还要狠狠的打。蒙元蛮子杀我大隋三千百姓,那么最少要杀三万人回来才算够本。
当然,也不会有人怀疑,这一仗会打输。
腊月初九,头天才喝过腊八粥的百姓们早早的起床披上厚实的棉衣去清扫积雪。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一天一夜,出门的时候才知道,竟然已经有近一尺深了。按照长安府的规矩,下雪之后各家各户还要承担自己门前的清扫,然后衙门会有专人,用马车将积雪拉走。
城门才打开没多久,百姓们已经涌上街头开始扫雪。他们宁愿先扫大街而不是先扫自家院子,因为如果别人家门前都已经打扫干净而自己家门前还存着雪,肯定会被人笑话这一家人都是懒货。
大街上的热闹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敲碎,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纵马冲进城门,一边打马一边大声呼喊,示意让百姓们让开道路。
“军情急报!”
这士兵显然是连夜赶路来的,身上还能看到残存的落雪。一匹白马已经被泥水涂抹成了灰黑色,马鼻子里喷出来的白气都透着一股子疲乏。这是从大隋最西北赶来报信的士兵,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百姓们立刻让开道路,目送那个士兵离开。
“看样子军情很急啊?”
有人揣测道。
“不像是捷报,如果打赢了的话应该直接喊边关捷报才对是吧?”
“你他娘的就会放屁,难道咱们大隋的边军还能打输?再说了,右骁卫大将军李远山驻军西北,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咱们的战兵吃亏过?”
“也对!”
在百姓们的议论声中,那脏兮兮的人和脏兮兮的马消失在视线中。
皇帝陛下已经从畅春园搬回了太极宫,又住进了太极殿后面的东暖阁里。可以说天佑皇帝杨易是大隋最勤勉也是最不好女色的一位皇帝,他很少回后宫,甚至很少传唤嫔妃来东暖阁侍寝。铁嘴钢牙的御史们,休想在皇帝的私生活上找到一点进言的借口。
下了早朝之后,皇帝就快步走回东暖阁。西北派来报信的士兵就站在门外等着,没来得及换一身衣服。这个士兵背后背着一个包裹,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样,早就已经脏的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
在清晨冷冽的空气中,他双手托着个油纸包,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这是他进了宫之后太监苏不畏特意让人拿给他的。看起来,他好像昨夜就没有吃过东西,一点儿不在意那包子的烫,狼吞虎咽。
“随朕进来”
皇帝走过来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等那士兵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才走了过去。他阻止住士兵对自己行礼,快步进了东暖阁。
“给他一杯热水!”
皇帝脱了靴子在土炕上坐下来,吩咐伺候着的太监给那士兵倒一杯水。那士兵先是叩头谢恩,然后一口气将水倒进嘴里。肚子里有了东西,热乎乎的感觉让他觉着很舒服。从西北一路疾驰而来,除了在驿站换马之外他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西北战局如何?”
皇帝问。
那士兵将背后的包裹解下来,打开一层又一层,里面露出来一个非常干净的木盒子,上面还封着火漆。他双手将木盒子递过去,苏不畏上前接过来,用刀子将火漆挑开,抽出里面的军情急报递给皇帝。
“回陛下,一个半月之前,牙将李孝宗奉命带五千人马出狼乳山峡谷为大军探路,与满都旗涅槃城敌将满都狼激战。满都狼竟然下令所有牧民都上了战场,将李孝宗围困。李将军血战,杀敌破万,但五千人马也近乎战没……不过峡谷守住了,卑职出发的时候,大将军李远山已经带兵穿过了狼乳山。”
皇帝一边看军情一边听那士兵说话,当听到李孝宗麾下五千精兵战没的时候脸色忍不住变了一下。
“打东楚……五千精兵能一口气杀进东楚国内千里!”
他微微叹了口气:“打蒙元,五千人才出峡谷就战没了……你继续说,李远山是否已经拿下涅槃城?满都拉图的人马,到了没有?”
……
……
一大早,大内侍卫处的人就开始自己打扫庭院。宫里的仆役不少,但却不得在大内侍卫处里随意走动。披着一件貂绒大氅的罗蔚然踩着积雪快步走进了后面院子,在门口,情衙镇抚使侯文极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
“陛下的旨意下来了?”
侯文极问。
罗蔚然点了点头道:“今儿一早,陛下就派人将我找了去,仔细询问了这半年来追查到的东西,因为实在没有什么人或事指证方解和佛宗有关,陛下吩咐将他暂时先放出去,这事总算告一段落了。”
“陛下现在是没心情再理会这件事,不过……若是没有和蒙元的战事,说不定方解早就放出去了。”
侯文极笑了笑说道:“陛下整日都关注着西北战事,哪里会想的起来还扣着一个小家伙。也不知道是谁在陛下耳边吹了吹风,陛下才想起还有一个麻烦关着。”
“应该是周院长。”
罗蔚然进了屋子,脱下大氅后站在火炉边搓着手:“我听说周院长昨日进宫了,或是因为拖的日子足够久了,久到如果方解再不出现在演武院,什么样的谎话都堵不住别人的猜测。再过二十几天就该过年,按照规矩,方解这个演武院头名是要代表演武院的学生们上殿面圣,还要出现在陛下大宴群臣的庆典上,一句在后山修行,显然不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