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登州山下却是有两个了得的猎户,兄弟两个。哥哥唤做解珍,兄弟唤做解宝。
弟兄两个都使浑铁点钢叉,皆有一身惊人的武艺。
当州里的猎户们,都让他第一。
那解珍一个绰号唤做两头蛇,这解宝绰号叫做双尾蝎。
二人父母俱亡,不曾婚娶。
那哥哥七尺以上身材,紫棠色面皮,腰细膀阔;这个兄弟解宝,更是利害,也有七尺以上身材,面圆身黑,两只腿上刺着两个飞天夜叉,有时性起,恨不得腾天倒地,拔树摇山。
这两兄弟接了官府文书,只用了两日,便捕到一只大虫。
不过那大虫却负伤滚到当地里正毛太公园子里,这毛太公看到这送上门的大虫,便起了贪心,设计陷害了这俩兄弟夺了大虫,又害怕他们寻仇,想把二人害死在牢里。
不巧有个小牢子铁叫子乐和却识的这二兄弟是他姐夫孙立的姑舅兄弟,便要为二人通风报信。
解珍解宝想起平日最亲的姑娘生的女儿母大虫顾大嫂,便让乐和去给顾大嫂送个信。
这乐和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人,诸般乐品,尽皆晓得,学着便会。作事见头知尾。说起枪棒武艺,如糖似蜜价爱。
听得解珍解宝要他来找顾大嫂,也没耽搁,便直奔一径奔到东门外,望十里牌来。
顾大嫂夫妻却是在东门外开个酒店,家里也杀牛开赌。
杀牛开赌都是违法的勾当,不过顾大嫂的夫家却正是解珍解宝的姑舅兄弟小尉迟孙新。
孙新的哥哥孙立是登州兵马提辖,他们杀牛开赌自然没人管。
乐和找到顾大嫂酒店来,只见门前悬挂着牛羊等肉,后面屋下一簇人在那里赌博。
柜上坐着一个妇人,生的眉粗眼大,胖面肥腰,正是母大虫顾大嫂。
乐和进的店内,看着顾大嫂,唱个喏道:“此间姓孙么”
顾大嫂点头道:“便是。足下却要沽酒,却要买肉如要赌钱,后面请坐。”
乐和道:“小人便是孙提辖妻弟乐和的便是。”
顾大嫂听得是亲戚,连忙站起来,笑道:“原来却是乐和舅,可知尊颜和姆姆一般模样。且请里面拜茶。”
乐和跟进里面客位里坐下。
顾大嫂便动问道:“闻知得舅舅在州里勾当,家下穷忙少闲,不曾相会。今日甚风吹得到此”
乐和道:“小人无事,也不敢来相恼。今日厅上偶然发下两个罪人进来,虽不曾相会,多闻他的大名。一个是两头蛇解珍,一个是双尾蝎解宝。”
顾大嫂吃惊道:“这两个是我的兄弟,不知因甚罪犯下在牢里”
乐和道:“他两个因射得一个大虫,被本乡一个财主毛太公赖了,又把他两个强扭做贼,抢掳家财,解入州里来。他又上上下下都使了钱物,早晚间要教包节级牢里做翻他两个,结果了性命。小人路见不平,独力难救。只想一者沾亲,二乃义气为重,特地与他通个消息。他说道:只除是姐姐便救得他。若不早早用心着力,难以救拔。”
顾大嫂听罢,叫了几声苦,便叫火家快去寻得二哥家来说话。
有几个火家去不多时,寻得孙新归来,与乐和相见。
这孙家兄弟祖是琼州人氏,军官子孙,因调来登州驻扎,弟兄就此为家。
孙新生得身长力壮,全学得他哥哥的本事,使得几路好鞭枪,因此多人把他弟兄两个比尉迟恭,叫他做小尉迟。
顾大嫂把这件事对孙新说了。
孙新道:“既然如此,叫舅舅先回去。他两个已下在牢里,全望舅舅看觑则个。我夫妻商量个长便道理,却径来相投。”
乐和道:“但有用着小人处,尽可出力向前。”
顾大嫂置酒相待已了,将出一包碎银,付与乐和:“望烦舅舅将去牢里,散与众人并小牢子们,好生周全他两个弟兄。”
乐和也知道如今世道没有银子什么事也办不成,收了银两,自回牢里来替他使用。
顾大嫂和孙新送出乐和去,商议道:“你有甚么道理,救我两个兄弟”
孙新道:“毛太公那厮,有钱有势,他防你两个兄弟出来,须不肯干休,定要做翻了他两个,似此必然死在他手。若不去劫牢,别样也救他不得。”
原来毛太公女婿却是六案孔目,孙新虽是兵马提辖,此事却也用不上力。
顾大嫂听得只能劫牢,也没犹豫,便道:“我和你今夜便去。”
孙新笑道:“你好粗卤,我和你也要算个长便,劫了牢,也要有个去向。再说若不得我那哥哥,行不得这件事。”
顾大嫂道:“遮莫甚么去处,都随你去,只要救了我两个兄弟。”
孙新道:“如今梁山泊十分兴旺,九纹龙史进招贤纳士,他那里也不怕朝廷缉捕。先前最爱来我们这里赌博的邹渊、邹润在那里也做的头领,我们去那里想来也能做个头领,救了解珍解宝兄弟,我们可以去那里入伙。”
顾大嫂点头道:“我也听得那里多时,去那里最好。如此去请伯伯来便是。”
顾大嫂也不耽搁,便叫来一个火家吩咐道:“你快步去城中营里,请我哥哥孙提辖并嫂嫂乐大娘子,说道:家中大嫂害病沉重,便烦来家看觑。只说我病重临危,有几句紧要的话,须是便来,只有几番相见嘱付。”
火家记了,便快步进城去。
孙新专在门前伺候,等接哥哥。
过了一个来时辰,远远望见哥哥孙提辖骑着马,后面跟着一辆马车,望十里牌来。
孙新入去报与顾大嫂得知,说:“哥嫂来了。”
顾大嫂分付道:“只依我如此行。”
孙新出来,接见哥嫂,且请嫂嫂下了车儿,同到房里,看视弟媳妇病症。
孙提辖下了马,入门来,端的好条大汉,淡黄面皮,落腮胡须,八尺以上身材,姓孙,名立,绰号病尉迟,射得硬弓,骑得劣马,使一管长枪,腕上悬一条虎眼竹节钢鞭,海边人见了,望风而降。
第一百一十八章栾廷玉
且说病尉迟孙立下马来,进得门便问道:“兄弟,婶子害甚么病”
孙新道:“她这病得跷蹊,请哥哥到里面说话。”
孙立便入来。
孙新分付火家领赶马车的人去对门店里吃酒,又教火家牵了孙立的马,请孙立入到里面来坐下。
孙立同乐大娘子入进房里,见没有病人,孙立问道:“婶子在哪里”
只见外面走入顾大嫂来。
孙立看顾大嫂不像害病的样子,奇道:“婶子,你正是害甚么病”
顾大嫂道:“伯伯拜了。我害些救兄弟的病。”
孙立道:“却又作怪,救甚么兄弟”
顾大嫂道:“伯伯,你不要推聋妆哑。你在城中,岂不知道他两个是我兄弟,偏不是你的兄弟”
孙立皱眉道:“我并不知因由。是那两个兄弟”
顾大嫂道:“伯伯在上,今日事急,只得直言拜禀:这解珍、解宝被登云山下毛太公与同王孔目设计陷害,早晚要谋他两个性命。我如今和这两个好汉商量已定,要去城中劫牢,救出他两个兄弟,都投梁山泊入伙去,恐怕明日事发,先负累伯伯,因此我只推患病,请伯伯、姆姆到此说个长便。若是伯伯不肯去时,我们自去上梁山泊去了。如今朝廷有甚分晓,走了的倒没事,见在的便吃官司。常言道:近火先焦。伯伯便替我们吃官司坐牢,那时又没人送饭来救你。伯伯尊意如何”
孙立这才知道是解珍解宝这两个姑舅兄弟,迟疑道:“我却是登州的军官。怎地敢做这等事”
“既是伯伯不肯,我今日先和伯伯并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