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秉生再次对着市长一鞠躬,直起腰来,突然一个侧身,从对着市长,变成了面对着李濂文,他指着李濂文对市长冷笑道:“大人,您不可听此人信口胡说我身后的几位先生多是贵城的知名绅士,他们热心乡里公益、拥护圣君,所以才踊跃参选,以希望为大宋佐圣君、为家乡谋福利,怎么可能作弊投票呢此人血口喷人”
“胡说的是你”李濂文此刻也明白了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什么人,完全就是洋药行会那群狼请来的一头豺狗,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指着方秉生,一样冷笑起来:“那监督员裤裆里藏票,无数百姓都亲眼看到了只要把他捉来,怕一会还要治你个欺哄官长之罪。”“不是欺哄官长之罪,是做假见证的罪。”市长看了看站在自己办公桌前面互相伸手指着的两个家伙,问道:“那个监督员呢在哪里呢”
鼻青脸肿的监督员老王早就在衙门外边等着了,此刻跟着两个卫兵哆哆嗦嗦的进来,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又看了看瞪着他的市长,赶紧鞠了一躬,使劲睁开被打得像个包子一样的眼皮,叫道:“小人王又勤,雨花投票点的监督员,见过大人了。”
“有人说你投票作弊,你怎么说”市长翘起了二郎腿慢慢的问道。王又勤眼珠在彷佛在包子上的一条缝里转着,瞄了瞄得意洋洋的李濂文、满脸忧色的鸦片党徒以及昂然抱臂不屑一顾的方秉生,他躬身道:“大人明鉴,小人有罪,小人确实作弊了”“什么”市长和李濂文同时异口同声的大叫了起来。
前者二郎腿都掉了,身体前俯压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上,下巴都顶住上面的笔筒了,他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畅快的承认了,他还以为要看一场要死要活指天发誓的表演呢李濂文也吓了一跳:在投票点外,鸦片党徒上来就打人,那么凶,这老王明显是被收买了,怎么这么痛快的认罪呢
“怎么回事,讲”市长一拍玻璃板叫道。王又勤,拱了拱手,说道:“大人啊,小人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一直在城西南的天主堂聚会礼拜,前些天,有幸讨了这投票监督点的差事,就想恪守职责:为耶稣服务、为皇上效力。我一直卖力工作,我投票点的几个同事都可以作证”
“我是问你作弊的事,没问你哪个教会的”市长打断了这包子脸男的悲情自诉。王又勤点了点头,突然指着旁边有紧张之色的鸦片党几个人叫道:“大人,您知道我是基督徒啊我最痛恨鸦片害人这是毒物啊多少人沾了鸦片就戒除不掉,不仅在世上浪费钱财、贪图享乐,而且死了就会下地狱啊”“你不是洋药行会他们一伙的吗”市长皱着眉头拨拉着桌子上作弊选票,来了个反问句。
“怎么可能和他们一伙”王又勤瞄了瞄方秉生,握着拳头跳了起来,叫道:“我最恨鸦片,也恨这几个靠着鸦片赚钱的吸血鬼只是我因为在投票点,有近水楼台之利,可以看到百姓们投谁的票,谁曾想,这百姓都被周胖子这几个家伙的小恩小惠迷了心窍,全是投给他们的我这心里有气啊昨天晚上恰好是我和组长值班,趁组长睡着了,我就偷了他的钥匙,把票匦打开,拣出了投鸦片吸血鬼之徒的选票,掖在怀里偷偷带回家去了”
“什么”市长眼珠子差点弹出来,他捏起一份作弊选票挥着问道:“难道你是说,你是从票匦里偷出来的”“他一派胡言偷出来,为什么又要塞回去而且是放在裤裆里带进去的”李濂文已经看出风头突然有点不妙来,他急急的叫道。“对啊,你既然讨厌卖鸦片的而偷选票,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又何必再塞回去呢你有病吗”市长冷笑一声附和道。
王又勤叹了口气,闭上了两只包子样的眼皮,仰天说道:“小人回家思前想后,想起了耶稣教导我们要诚实,即便是投吸血鬼的票,那也要公正要公平,我不能做这种作弊的事,我流泪了,感到了自己的罪孽深重。所以第二天,我就又把选票塞在裤子里带了回去,想物归原主,没想到往票匦里还票的时候,被这位李濂文老爷子发现了。他误解了我”
“你放屁”李濂文大吼一声:哪里有这种奇闻,偷了票带走再偷偷的放回去而且照他那么讲,这些票竟然不是作弊票而都是合规选票了再看看那海京来人的小个子脸上那阴冷而胜券在握的表情和其他鸦片党徒窃窃而喜的眼色,李濂文就知道这是个诡计了。那监督员承认作弊,是以退为进的毒计
看了看勃然大怒的李濂文,监督员往前朝市长伸出双手,做了个被镣铐缠着的表情,说道:“大人,我都说完了,我认罪。”市长看那人好一会,然后挥了挥手,说道:“来人,把他带到治安局去录口供。”
“大人,您可不要误信鬼话啊,您要严加审问这贼人啊”李濂文急急的弯腰双拳作揖禀告道。市长白了李濂文一眼,心道:谁信了那小子别管是不是胡说八道,反正他已经把自己底牌露出来了,不可能轻易变说法。怎么审问也不能在我这办公室里就上辣椒水老虎凳吧而且这事又不是我管。
正想着,那边李濂文又直起腰来,指着鸦片党叫道:“大人,那王又勤定是这伙人收买、指使作弊的大人,您把他们也收监候审吧”说完还不解气,看着抱臂的方秉生,李濂文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别得意市长肯定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这事没完呢”“是没完。”方秉生冷笑一声,走到李濂文面前,彷佛饿狼打量猎物一般,围着身材高大的李濂文绕了半圈,才站住脚步笑道:“既然监督员的事情告一段落,那么该说说你我的官司了”
“你我的官司我还没告你呢你倒是想恶人先告状啊”长久在家里作威作福的李濂文老爷子也被面前这头瘦小的狼激出了王霸之气,他竖起眉毛毫不退让的盯着方秉生,宛如被激怒了的公牛。“你和他的官司”旁边听着的市长也饶有兴趣的问,心里也是好奇:好么,不愧是京城来的家伙,扒窃被捉到手还这么嚣张少见
方秉生冷笑一声,狰狞的指着李濂文对市长说道:“我一告他欺君罔上、扰乱选举;二告他撒播邪教、毒害百姓”“咔嚓”那是市长下巴颏砸倒笔筒的声音。除了这一声,满屋子都静悄悄的,静得真的掉根针都听得见。李濂文眼眶子都要被眼珠子撑裂了,嘴都合不上了。不仅是他,旁边三个鸦片党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宛如挤到墙角的老鼠看到了一只狰狞的猫,就差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要知道,无论是欺君罔上、还是撒播邪教,听起来都吓傻人,前者是自大清国就传下来的大罪。后者则真的有,而且宋君很重视,比如谁公然宣称洪秀全是耶稣他弟,洪秀全没有死,又在他身上复活了,那立刻就拉牢里,第二天就送煤矿挖煤去了。猛可里听到这种罪名,彷佛在美味汤里发现一条翻着白肚皮的蛇,任谁都要吓呆。
“你说什么”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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