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办事能手的评价。
龙川的鸦片党钟二仔他们非常热情的要陪同方秉生一起去见大人,不过方秉生推辞了。他说一来他本来就是本地人,地方熟稔的很,大人也熟稔的很;二来想自己随便转转看看龙川的新面貌,查看一下民情,估摸一下事情的难度。既然方秉生坚持,其他人也就不好跟着来了。
穿戴整齐要出门的时候,崭新的西洋四轮六马大车已经停在了院门口,李猛亲自站在车厢门口,替方秉生拉开了车门。看着那闪闪发光的车,方秉生笑了起来,说道:“感谢龙川各位兄弟这么周道,但是我这趟出门不想坐马车,太闷,也看不清什么东西”“方先生要看民情呢赶紧的,把我的皇帝车拉来”方秉生还没说完,林留名就大喊起来。一分钟内,两辆车辐条都发着银光的皇帝车就停在了方秉生和山鸡面前。
“好么,老林,你这车保养得真不赖”看着那一尘不染的车体、闪闪发光的车轮、以及柔软的牛皮坐垫,山鸡笑了起来,自己上前一步,拉开防雨帘遮阳,又用自己的帽子打了打脚垫上的灰,对方秉生满脸谄媚道:“生哥,您请”但是方秉生脚步未动,满脸都是苦笑,扭头道:“我其实想坐滑竿抬轿,不知道还有吗”“滑竿抬轿啊”所有人都傻眼了。
在以前和清国,滑竿是很常见的坐人交通工具,它比官轿轻省,就是两根竹竿中间放一个类似篮子的座位,两个苦力抬着就晃晃悠悠的走了,这曾经是有点小钱的人或者妇女的主要交通工具。更穷的人则选择坐独轮车,独轮车又便宜又载重多,一个苦力可以推山高的货物,车板两边系上一个绳套,就变成了脚蹬,可以坐上人不掉下来。而且独轮车和滑竿一样,最大的强项是一切地形都无视:无论是泥泞的泥巴路还是崎岖的山路,通行无阻。
但是现在在海京各个城市里,滑竿和独轮车越来越少了。这是因为海京朝廷大力修马路。以前的清朝是不知道修路科技的,别说各省外地,就连京城里外都没有坚实的路面,甚至于从京城到皇帝郊外避暑山庄的路都是皇家车队随过随修,皇帝要出来了,赶紧铺路,这种路用过一次就被碾坏,唯一耐用的路是明朝留下来的。
城里的路面更是可怕,不过就是简单的土夯平,日子稍久就被车轮犁出两道大沟来,天一下雨就变成泥坑,天一晴就给晒干凝固成珊瑚礁一般的路面。所谓新修的路是高于地面的梯形土坡,但是北京城所有的老路都是朝街心凹陷的,那是日久天长磨砺的结果,这也有很大好处:下雨变成泥坑之后,方便行人从路边墙角走钢丝绳一样过去。倒垃圾、倒夜尿的时候更方便,在自己家门口往外一泼,昨夜的黄白之物自动滚到街心变成路基了。
这就是车同轨的原因:好路上两道深深的大车辙,你不同轨,车轴不一样长,你没法同时碾到沟里啊。正所谓元不修城、清不修路。这种路无疑最适合人力的轿子、滑竿和只有一个轮子无所谓同轨的独轮车。
但海皇大力修路,用西洋法子铸造雨浇、日晒都不变形的西洋公路。这种路不仅再没有了满清道路的天然恶臭,还适合四轮大马车狂奔。这时候,连外国人都佩服的聪明皇帝海皇发明了一种两轮的车,看起来就好像拿刀把西洋大马车一劈为二,前面半截搞了个回形的杆子,让一个人拉着就能嗖嗖的跑。
这种车其实不是海皇的发明,日本本来就有,不过海皇没去过日本啊,朝廷就狂吹这是圣君的发明,还把一切玩意都注册了专利:车体,专利折叠雨棚,专利海皇加了铃铛,专利海皇用橡胶裹车轮,专利海皇在车把上加了个钩子,可以钩住油灯照明,绝对专利这就是国际上流行的专利窃取大法你造了个人,不错但老子把从内裤到袜子到外套所有一切附属玩意全注册专利,你想出来可以,裸体出来吧这搞得要是最先发明黄包车的日本人来了,怕是得反过来被告侵权,朝海宋交专利费。
这种车一出现,就在所有有西洋马路的地方把独轮车和滑竿双人抬轿全挤走了。很简单,路好的地方,这种车拉货效能不亚于独轮车、而速度快上n倍。至于滑竿更不要说了,以前两人抬一个顾客,收的钱两人分,而这种人力车,一个人就能做以前两个人的苦力活。再说滑竿抬十里路要一个小时,现在若是路面好,自己拉着皇帝车飞奔半小时就到了,同样的时间可以做两倍的活,同样的活赚钱多了四倍。
嫌这种皇帝车贵,买不起还想做滑竿和独轮车苦力买卖的人,对不起,还有更可怕的两群人在等着你,那就是垄断皇帝车牌照和运营的治安官和黑道。自然的,在城市里,只要有西洋大路的地方,原本做运输苦力活计的人,全去拉人力车和四轮马车了。这种人力车被尊称为“皇帝车”,先有马路,就有了皇帝车。
龙川这个在粤赣交界地方的城市,原本确实很落后,连城墙都歪歪扭扭的,彷佛一脚就可以踹透,但是修建了铁路之后,这里就变成了粤赣的交界点,货运客运流量极其庞大。更况且,按计划,要从龙川开出一条分支去捅到潮州,那是对清国福建的前哨和陆路货运节点,这样龙川交通枢纽地位更加重要。
这个破烂的城市随着铁路修建,而急速繁华起来了,从一个小县城升格为了小市。商业繁华的地方,交通越被重视,否则大宗货物如何转运,那么多人如何移动所以城市里的马路迅速赶走了肮脏恶臭水土变幻不定的土路,没有了显示中国人吃苦耐劳的土路,自然就没有了独轮车和抬轿。
听到方秉生这个奇怪的复古要求,几个龙川鸦片党再也没有了往常那种拍胸脯的“包在我身上”的劲头,彼此面面相觑,都在回忆自己最近看见一次那种两人抬着晃晃悠悠的简陋轿子的时候是多少月之前的事情了。
“好像好久都没看见过那东西了。”李猛挠了挠头皮说道。“乡下有咱龙川也不算乡下了”钟二仔苦着脸说道。“算了算了,做皇帝车兜风也是很爽。”方秉生看人家没有,就笑着要抬脚上皇帝车。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弓腰的车夫突然直起腰来,笑道:“这位老爷想坐滑竿的话,我家里就有。我原来就是扛滑竿的,只是现在做了林老爷的包车车夫,就不干那活了。”“老张,你怎么不早说”林留名又惊又喜,赶紧挥手让几个下人跟着那车夫去拿滑竿。
半小时后,方秉生就坐上了晃晃悠悠的滑竿,从钟家大宅出门了,山鸡坐着皇帝车慢慢的跟在后面,几个手下步行。现在天气很热,前面滑竿是人扛手抬的,走得如同蜗牛,后面紧跟的皇帝车自然也走得如同蜗牛,山鸡坐在上面,虽然车上有凉棚,但也经不住不跑起来没有风吹,连同随行的几个人都热得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