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师微微颔首,正要说什么,突然他猛地转头望向东边,东边是黑洞洞的岩壁,他就是这样瞪大眼睛看了好久,剩下他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没想到高天师突然头一低,好像瞌睡了那般点了头,头耷拉在了胸口上,虽然一动不动但众人也看得出他突然有点委顿了。
几个最亲近的嫡传弟子互相看了看,愣了一会,四五个人围住高天师坐的那把椅子,对着在椅子上耷拉着头的他跪下,抱拳大叫道:“恭送牟枝磷陀龙王回宫”众人这才知道上高天师身的那神灵走了,互相松了口气,这才感到有点害怕,毕竟那神太可怕了。
“哎,今天不说天机了,龙王大神有事要我高要勤做了。”高天师的嗓音又变了,变成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公鸡嗓子,声音也小了很多,完全符合他的身材和相貌了,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分别了。指挥一个嫡传弟子去带着外围的弟子出去背谶语了,高天师从椅子上下来,招呼三个青年人跟他到佛像旁边的小洞穴里,这时候他行动也不是刚刚手断铁链、炭火不伤,甚至于不怕洋枪的超人模样了,而是有些驼背,腿脚还有点瘸。
叫来三个他这半年收来的三个资格最老的徒弟,他指着东方说道:“刚刚龙王用天眼了,他老人家和我说,东边顺着大路来了两个洋教小妖,要对我们不利。”“什么洋教这群畜生这么快就知道了”高个黑脸的大师兄怒喝道,接着对着高要勤弓腰问道:“龙王可否指教我们该如何行动”
高要勤脸色却有些恐惧,他小声说道:“龙王说来的这两个小妖都不是小人物,一个是跨海而来的魔国洋妖翘楚,金毛狮王;一个是本地的洋妖头子毒草魔使李约翰龙王让你们让你们”“让我们干什么”三个弟子异口同声的问道。看起来那表情比高要勤更无畏,高要勤一脸害怕的模样。
看了看三个人,高要勤一跺脚,叫道:“龙王已经用暴雨把他们阻在了路上,龙王让你们宰掉他们”“什么”大师兄和二师兄也愣了,这虽然不是他们第一次杀人,但他们杀的是草民,而且只有三次,最近一次还是这草民先是勒索高天师,接着要去县城官府举报他们,被龙王预知了,在半路杀掉。而这次听龙王说,竟然都是头目,要是杀了这种人物,怕官府会知道。
而年纪最小,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三师弟,却问道:“师傅,您说有李约翰那狗贼是吧”“对。”高要勤点了点头。“让我去,我一定要把这狗贼碎尸万段”那少年吼叫道。高要勤和两个师兄被他吓了一跳,接着都理解的点了点头,还有人把手放在少年肩膀上拍了拍表示安慰。为何这个少年会如此仇恨李约翰医生呢
这少年名叫袁嗣会,是龙川本地人,村子就挡在铁路的必经之路上,当铁路公司轰隆隆的将铁河修过来,要求支付一点钱就让他们连家带祖坟带良田一起滚蛋的时候,村里人自然都怒了,更况且那铁河有名的阻断风水、振动地脉,十分的可怕。幸亏龙川这个小地方总是夹在惠州和赣州之间的灯下黑,连海皇清乡都是走走过场,因此该地还有氏族长老存在,可以作为领头羊和主心骨,号召领导大家群起反抗铁路公司那群坏蛋。
铁路公司自然也不可能是吃素的,一见龙川人不合作,二话不说就上了打手和工人,和龙川人战做一团,互相都头破血流。见对抗不过抱团的龙川本地人,铁路公司就请了城里的治安官和民兵出来,但龙川人也有火枪和土炮,铁路公司又没有占到便宜。
然后铁路公司暴跳如雷,悍然用炸药摧毁了三村坟茔聚集之地,这激起了造反一般的民变,铁路公司的打手和他们的走狗治安官被村民用火枪和火炮打死,还活着的抱头而逃,大家还不过瘾,就烧毁了村里的教堂,杀了牧师,然后蜂拥攻下了人心惶惶的县城。
袁嗣会就在这次民潮之中,他的哥哥被铁路公司的打手打死,母亲在对抗示威中被另外一方的流弹击中脑门,这让他和父亲成为了抵抗铁路最激烈的人群之一。但是在大家群情激昂的围住县城长老会教堂的时候,眼看就要屠灭全城之际,李医生出来了,他大义凛凛的要为自己身后的妇孺去死,震住了乱民。
袁嗣会也认识李医生,李医生甚至摸过他的头,在他家住过,他为他们整个村的人免费看病。四里八乡的人可以杀死不怎么熟悉的传道士和牧师,但遇到李医生,还真没几个下得去手。这时候有人要杀李医生他们,有人则喊:“不要杀他,李医生是个好人”袁嗣会和他父亲也符合了后者,大吼:“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别动李医生啊”
结果大家也不是想造反,既然杀人烧屋的劲头在李医生这里被挡住,大家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英雄”立刻都变成了“安安心心只要讨个公道”的懦夫,不敢在县城里乱动,齐齐坐在衙门口,要等朝廷给个说法。朝廷没有给他们说法,而是派来了两个营的安南外国人军团,他们冲进县城,只要敢在街上停留的,见人就杀。
乱民虽然手里都有枪和武器,可以打走治安官,但哪里可能是这种近乎正规军的对手,当即就被杀得血流成河,幸存者扔了武器,嚎叫着狂奔逃命。袁嗣会的父亲因为有枪,放了两枪后,火枪发射的声音和火光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一群士兵朝他扑来,就在袁嗣会面前十米处,被冲来的安南士兵一刺刀捅死在街头,而他父亲的朋友,死死拽住袁嗣会从另一个城门跑了。
一边狂奔,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惊恐的不停回头望,一边眼泪双流,就是袁嗣会对那夜刻骨铭心的记忆了。不仅全家家破人亡,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了:那群安南兵屠灭乱民后,根据朝廷里你永远不知道是谁的“有关大臣”的指使,又开出城外,把反抗者的核心那三个村子夷为一片瓦砾,把水井都封死了,连周围的田地都作为惩罚、罚没后朝周围地主拍卖,他们就是要这个火种彻底在宋国消失。
亲人死光了,家也没有了,良田也没有了,袁嗣会就流落到牛枙塘村,住在窝棚里,靠打打零工维持生计。因为穷,他已经十八岁了,还娶不上媳妇。就算活得这样惨,他从没怨恨过朝廷,相反他觉的自己走运,很感谢朝廷。多谢仁慈的皇帝和朝廷,只是通缉带头煽动乱民的几个大氏族,要把他们斩尽杀绝,至于袁嗣会这种小姓,仅仅把他们作为乱民,而不是造反,要是后者,他也肯定活不了了。
至于家庭的惨剧,那只是自己倒霉,恰恰好挡在铁路施工的工地上了,若是让他可以再活一次,他打死也不敢阻挠铁路施工了,这不能和朝廷作对啊点背不能怪朝廷,命苦只能怨父母咯。否则你就是找死直到半年前,在一个渡口撑船赚点伙食的袁嗣会小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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