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头,半晌没有言语,显是极力思考,李栋所说话的利害关系。一方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一方是血肉相连的父母妻小,孰轻孰重,如洞观火,心中自明。
如果他就此放弃孙安祖,苟且保全家人安全,也就称不上“小孟尝”这个称号了。
“一名乡亲我都救护不了,还怎能保护一众乡里的安全”窦建德猛地抬头,傲然说道:“某窦建德绝不是那种人”
张须陀在一旁接过去说:“你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的劲头,张某也深感佩服只是”
“只是什么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窦建德也是霍出去了,连张须陀的面子也敢拨回。
“窦兄,不得无礼”李栋赶快喝止窦建德。
“不碍事,老夫见多识广,这点小把戏,还不足以激怒老夫。”张须陀对窦建德的无礼毫不在意,继续劝道:
“人生在世,只有一条命,任何人不会有第二次活命的机会。要珍惜这个机会。父母让我们来到这个世上,不容易为了屈屈一个凶恶的歹徒,而置亲友于不顾,是为不孝之子,是为逆子是为乱臣贼子”
“孙安祖的妻子固然需要照顾,那县令的人命就可以任何践踏蹂丶躏县令就没有妻小他的妻小又有谁来照顾孙安祖岂可因为朝廷法令就可以行凶杀人”
“而你为了这样一种人,竟也不惜身家性命,糊涂至极,愚蠢至极,鲁莽至极”
张须陀出于激愤,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说到激动之处,指天指地,神色凛然,不止窦建德又被说得垂下了头,就是李栋站在一边听着,也感慨动容。
“是啊,张郡丞的话,我李栋也深有感触。”李栋没有像张须陀一样慷慨激昂,而是和风细雨式的劝解引导:“人是必需要救,你也得看看要救的人,值不值得救,该不该去救,救到哪种程度。”
“你尽力了,却没做到,那不能怪你。天底下有太多的事,需要我们去救,我们也救不完。我们只能先自保,使自己顺利成长起来,拥有更大的权力以后,才能更好施展自己的抱负。”
说到这里,李栋想起来护儿将军一再提醒的一件事,他的府兵大营近期将要进行一场打擂比赛。谁的功夫好,身好高强,夺得名次越高,便可以在府兵内安排一个职务。这可是一个好门槛,一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良机。
窦建德也想到这一层了,如果自己现在放弃了孙安祖一人,保全了性命,还可以在府兵比武时,拿个好名次,摇身一晃就是府兵官长了。这样以来,就有了更大的力量去保护乡里。
李栋和张须陀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一个激他,一个引他,慢慢开导通了他的心结。他也自忖,自己是不是受“小孟尝”这个名号的累太过深重了些
一旦放下,全身轻松,甚至从此飞黄腾达,也就在眼前了。
最后,只得长叹一口气,窦建德沉重说道:“好吧,我听二位的就是。其实,按我刚才的想法,真有心反出漳南县,到高鸡泊去做盗贼。感谢二位对我恩重如山,刚才是我做得不对,请二们原谅则个”
张须陀脸上现出欣慰的笑,长出一口气,心想这人的头真难剃
李栋赶忙上去把他扶起来,赞誉他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是我的好兄长”
心中为改变了窦建德的初衷而惊叹不止。现在看来只是一件小事,为救孙安祖一人,实际却牵连广泛,涉及日后他是否能够建立大夏国的起步阶段。好的是终于拦下他了。
窦建德站起身后,向张须陀歉意施礼,问道:“谢张郡丞不杀之恩。只是我还想为孙安祖去送行,使他安心上路,以慰我愧疚之情。”
张须陀眉头一皱,心说这人怎么如此贪婪无度,如此不懂情理我把你放了已经冒了天大的危险,还能让你抛头露面,去为一个凶徒送行可这样的话也不方便说出来,便把目光看向李栋。
李栋登时会意,拉住窦建德的手臂,劝道:“就不要再为难张郡丞了。眼下你身份还是从犯,不宜于抛头露面。不如随我一起去来护儿大营,从此躲了起来,任何人都找你不到。”
“近日开赴辽东,远离故土,天长日久,人们渐渐淡忘。那时候我们建功立业,衣锦还乡,荣光无比,再也没人敢在你面前提这事了。”
窦建德左右为难,想了半天,只得摇头叹息:“也只好听从贤弟的安排了。在军营打擂之时,希望能夺得头筹,从今以后,以待罪之身,征战沙场了”
“好好样的”李栋对他伸出大拇指赞叹道:“这才是我的好兄长,有志气”
其实,经过此事,李栋对窦建德的为人,有一个全面而深刻的认识。为了将来能够顺利施展自己的计划,不得不对他实行打压策略。
一个针对窦建德个人定制的策略,大胆而充满阴谋的计划,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着。
上三江了,大家到三江页面领取三江票支持哇,谢谢大家。
第110节:兄弟起隙心
想了一会儿,张须陀有些担心,劝说李栋和窦建德二人:“并非要赶你们走,这里出入来去,全是官署人员。被叶刺史发现,麻烦就大了。你们不宜在此久留,速速赶去来将军府兵大营。大军开拔以前,没有万不得一,千万不要私自离开。”
李栋窦建德深以为然,撞见叶继善的眼线,不只自身难保,还给张须陀添无穷的麻烦。二人千言万谢,告别郡丞府,一路奔出城池,径直向来护儿府兵大营而去。
临到大营之前,李栋忽地拉住窦建德胳膊,沉声说道:“兄长且慢”
窦建德不知何事,忙刹住脚步,看着李栋问:“怎么贤弟遗漏了什么重要事”
“非常重要”李栋沉思说道:“那费青奴被我施计挨顿板子,定会迁怒于我。我也拒绝了来将军的盛情邀请,不愿追随账下。现在我以什么理由,什么身份投奔他呢”
“这个”窦建德下意识挠挠耳朵,也犯了难。李栋在来将军大营内露面,确实不太合适。费青奴肯定找机会报复。想了一会便说:“依愚兄之计,不如你假装我的乡里,愿随大军北下,这方法怎么样”
李栋点头同意,仍有些担心说道:“我也是这样考虑的。只是我这张脸孔,他们十分熟悉,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所以,我不能就这么进去,我得适当的改变一下。”
“哦”窦建德眨眨眼睛,好奇之心骤起:“你还会民间易容之术那可是失传很久的秘技了。”
李栋哈哈一笑,神秘莫测:“不偏不巧,我恰好懂些皮毛。”说着,从怀里掏出上次的肉色药丸:“这就是啄木鸟配合药物制成的易容药丸。”放在嘴里,一仰脖,吞咽下去。
“哈哈哈”窦建德大笑,伸手称道:“让我也来试上一试”
李栋一笑制止:“你又没得罪他们,以本来面目去大营就是。日后若有需要,一定会赠送给你的。”停了一会又说:“稍后我改变了面貌,除了你我,连刘黑闼和张金称也不能告诉他们,免得走漏风声。”
窦建德点头答应,又疑惑问道:“那秦琼呢也要诓瞒于他”
李栋没有回答他,等身上起了反应,迅速改变揉捏面部,改变原有的肌肉走向,眨眼间变成一条凶猛的汉子。
窦建德看着李栋身上不可思议的变化,大睁两眼,嘴中连续发出惊讶的“嗬嗬”声。盯着李栋看了半晌,他才惊叹地说:“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李栋嘿嘿一笑,道:“好了,我们去大营吧。进了大营以后,你把我介绍给秦琼,余下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也不要来找我,以免被他人看穿了破绽。”
窦建德答应下来,带着李栋走到来护儿大军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