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顿饭的功夫,执衣便跑来报信,称已经结集完毕,问于将军何时开始。
于老将军把证询的目光看向李栋。李栋稍一沉思,便起身称道:“既来之,则安之。趁早不趁晚,那就现在吧,省得让府兵站久了心烦,以为我这个新来的将军故意折腾他们。”
于将军哈哈一笑,带着李栋来到检兵方台。老将军和李栋客气几句,让李栋先上台,李栋哪敢托大,坚辞不同意,老将军才率先登台。
李栋站在台下打眼一望,遍地黄澄澄的,队伍整俨如林,犹如熟透的麦浪。台下人数约有三万,府兵虽然众多,却都静悄悄的,连咳嗽的声音也听不到。每支队伍前面,站着威武挺拔的一名虎贲朗中将,目光都盯在了李栋身上。看这位年轻的副帅,到底有何出类拔萃的本领,如此年轻,便统领这样一支府兵。
清一清嗓子,于将军中气十足,朗声说道:“圣上有令,自今日起,由李栋右翊卫大将军担任本帅的副职。全面接管所有府兵管辖权。我年龄老了,早晚要卸甲归田,荣养天年。自此以后,李将军的命令便是圣上的命令,也是我的命令。谁有不服,现在可当面提出来事后胆敢在背后乱嚼舌头,军棍侍候”
言讫,威风凛凛地向台下扫视一遍,台下仍然安静如初,没人敢于当面置疑。李栋看了心中暗暗佩服。于老将军不愧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统军如此严格,让人心生敬佩之情啊。
台下左首一人高声称道:“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李什么栋,解释清楚。”
李栋听到声音十分威武,不自觉就向左首望去。
于老将军闻言脸色一变。
第204节:硬闯大海寺
于仲文站在检阅平台,大声喊喝谁有疑问当面讲清,事后议论则按军法处治。左首有人应声而答,言称有一事不明,要新任右翊卫大将军李栋解释。
听他说话的声音,于仲文便知道他是宇文惮,宇文述的侄子。
宇文述玩弄权术,死皮赖脸,把侄子硬塞到于仲文老将军的府兵中。嘴上说要于仲文培养调丶教,实际是安插一个间细,专门捉他的把柄,好把他参倒安插自己的人。
于将军屡次想把他踢出去,无奈杨广不允许。杨广也提防着带兵将军拥兵自重,安插这样一个不和谐的眼中钉肉中刺,震慑刺探于将军的一举一动。
宇文惮后台强硬,越加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以至于后来于仲文将军有要事不通知,他便飞短流长,在背后给于仲文穿鞋抹黑。
于仲文忍他很久了,可为了稳固江山社稷,也为了自保无虞,对他一忍再忍。没料今天李栋检兵之事,临时决定,没有通知他,他便在这时候跳出来,故意捣乱。
见于仲文脸色瞬息变化,一红一白的,李栋猜测此人以往对于将军很不利。他身为将帅,拿此人还束手无策,自己作为新晋副职,岂不是更为棘手
那宇文惮不等于仲文传唤,径自来到台前,鼻孔朝天,带着一脸的不屑,手握一把镶嵌宝石的陌刀,冷冷称道:“末将只是不明白,这样一个吃奶儿郎。有何本事,位列右翊卫大将军”
“这乃是圣上旨意安排,你若有不服。可奏明当今天子。本将只是按旨意做事。不需要向任何人通报。”于仲文看一眼站在身边的李栋,只得有理有据地如实回说。于将军为官一生,能稳立不倒,靠的就是这份谨慎和细心。断不会为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而乱了整个布局的分寸。
“嗬”宇文惮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名不见经传,寸功未立,竟然位列右翊卫大将军。宇文述乃是我堂叔,一生征战无数。身上中的箭比这儿郎的头发还稠,流的血比这儿郎喝的水还多。他凭什么凭什么和我堂叔齐驱并驾”
“体要胡言乱语李栋担任右翊卫将军乃朝廷一步重要的安排,圣上自有裁决。不是谁想上就能上,谁想下就能下。乱扯私人高下左右,也不怕被人笑话不懂情理”于仲文仍然在据理力争,言语之间颇为掣肘这宇文惮。
李栋见二人争执的源于己身。再不替于老将军帮个腔。显得自己忒不懂事了。清一清嗓子,往前稍稍站了站,对宇文惮抱拳称道:“王大波你可熟悉”
那宇文惮脸上红了白,白了红,瞬息万千,比六月的天气变化还要快。王大波在攻打高句丽的时候,被亲兵千牛尉党雨钱,也就是乔装打扮的李栋。亲手宰杀在平壤城下。他们身为表兄弟怎会不知道
宇文惮以为那是亲兵总管宰杀的,打死他也不敢相信。他的表兄就是丧命眼前的李栋之手。
“啊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自小可不是吓大的”他嘴上如此称说,其实心里已经发虚了
自那件事以后,宇文述把他们这些沾亲带故的晚一辈,全部叫到面前,一再叮嘱,他在高句丽吃了败仗,被圣上盯得很死。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头伸过去给人砍。
万一犯了不法之事,也不要去救他护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自己现在还泥菩萨过河,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管其他人的陈谷子烂芝麻事。
可是随着杨玄感起义,四处流贼峰起,大隋局面汲汲可危。杨广重新重用了他们宇文家族。宇文智及取了一名公主以后,宇文述官复原职,隆望日升,似乎比高句丽以前更加得势。
宇文惮早就把宇文述交待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不仅不知道收拢,反而变本加厉,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愈演愈烈。以致于于仲文将军屡次想除掉却找不到他合适的由头。
李栋紧盯着宇文惮的脸,语气冰冷,似乎能把面前的空气冻结地说:“不管你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本将只想奉劝一句,不管是谁,只要耽误了军国大事,定斩不饶,决不手软。本将奉的是当今天子之旨意,龙恩浩荡,予本将两军阵前先杀后奏之权。本将正想找一个替死鬼祭旗,他要是不长眼偏偏要成全于我。本将也不会顾惜这个权利的。有权不使,过期作废岂不是可惜”
李栋暗示他,王大波同样也是宇文述的亲戚,还不是照样因为蛊惑军心而被执行军法你如果再敢仗势欺人,毫无理由继续捣乱下去,下场和他一样,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那宇文惮人可不笨,立刻便听出了李栋话里藏话的威胁性。脖子当即不由自主的一缩,似乎感受到了刀斧加身的冷嗖嗖,立刻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吭了,低头俯身退了回去。
于老将军只知道站在眼前的李栋,刚刚从章丘被圣上杨广请出来的。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了,亲兵王大波被党雨钱宰杀在两军阵前这等事。并以此为威胁,把自己一直颇为忌惮的宇文惮硬是给逼退了。
一时又是感激,又是不解,望着李栋从心里打外的佩服。年轻人血气方刚,火力果然旺,这等话放在自己身上,总也不敢说出来。毕竟他自己也有亲属在其他将军的手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