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2)

见周曜侧头觑她,分明藏有揶揄,又忙解释道:“就是觉得病去如抽丝,王爷这些日子恢复得快,气色也是愈来愈好了,让人瞧着高兴。照这情形,纵马弯弓指日可待。”说话间垂首理袖,免得被周曜看出她是在随口胡诌。

然而眼眸虽躲过了,神情却无从藏起。

周曜何等洞察的目光,当年在北地纵横叱咤时,多老练诡诈的斥候奸细到了他跟前都被治得服服帖帖,玉妩在他眼里实在剔透得很。随便扫一眼神情姿态,便知道这些话是仓促应付的,她方才想的必定不是他的病情。

这是害羞了遮掩呢。

周曜笑了笑,倒也没戳破,只朝玉妩招手道:“走,跟我去见客。”

谢清玄身在客院,此刻正负手而立。

借着花圃的围墙垫脚,他的目光越过客院的墙垣,徐徐扫过外面的亭台楼榭,游廊花木,便是随意堆叠的湖石也没落下。

淮阳王府这四个字,他曾从玉妩口中听过无数遍,却因北地和京城相隔千里之遥,从来不曾亲眼见过。

如今,却真的身在其中了。

即便只是客院,这座王府也是玉妩曾生活过的地方,比起那些怀念怅惘的言辞描述,眼前的一切显得更为真切。东南的方向是他初入王府时去过的映辉楼,女眷的居处自是在北边的内宅,她住过的清漪院似乎也是在东边?

谢清玄道袍磊落,远眺出神。

背后响起了院门被掀动的声音,夹杂着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他以为那是狄慎派来的人,并未理会,只管站着观景。

直到甬道上传来女子熟悉的声音——

“谢道长?他怎么在这里?”

柔和讶然,十分悦耳。

谢清玄身躯微震,猛然回头,就见周曜和玉妩并肩站在繁茂的槭树旁,没带半个随从。

院门已掩上了,树下却仍有风拂过,吹动女子的绣了细碎花枝的素雅裙衫。她站在身材颀长俊拔的周曜身旁,出了细汗的脸颊微红,姿态娇盈而小鸟依人。

谢清玄不由自哂而笑。

不得不承认,这两人是极为相配的。

哪怕此刻还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谢清玄跳下花圃围墙,丝毫没觉得这般践踏王府矮墙有何不妥,只大步迎上去拱手施礼。比起先前在映辉楼里的僵硬,这礼却行得真心实意,神情姿态也透着恭敬,瞧起来十分的周全。

周曜不由扯了扯嘴角。

果然,这道士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

不过这都是细枝末节,周曜也没去计较,只侧头向玉妩道:“我请他来做客。”

玉妩仍觉不解,“为何要请他?”

“这就得问谢道长了。”周曜抬目,目光落到谢清玄身上。

眼神相触,谢清玄当然知道周曜这话的意思。

他今日随狄慎进来时,就觉得这座王府的防守外松内紧,府门处的侍卫散漫偷懒,要紧之处却守得严密。此刻周曜亲自过来,谢清玄也无需担忧隔墙有耳,便坦白道:“贫道确实是为投奔王爷而来。”

是吗?态度瞧着可不太像。

周曜挑眉,并没言语,玉妩亦没在两人过招时掺和。

谢清玄遂退了半步,极认真地弯腰作揖,道:“贫道在京城沽名钓誉,是为吸引高门贵户的注意,为往后铺路。那日冒昧向孺人进言,却是想借孺人之口,敲开王府的大门。王爷不必疑虑,贫道确实是真心来投奔的。”

“本王如今遭父皇厌弃,自顾不暇。”

“王爷志向高远,何必自谦。”说这句话时,谢清玄的语气极为笃定。

玉妩闻言,心中暗自诧异。

须知太子被废时,朝堂上许多人便嗅到苗头,猜测元后的这双儿子彻底失了帝心。

后来淮阳王受责重病,卧床等死的小道消息满天飞,更是坐实了猜测。

上次玉妩回府时,钟固言虽只是粗浅说了几句,玉妩却也知道,朝臣中几乎没人觉得淮阳王能东山再起。就连钟固言都觉得,淮阳王虽性情倨傲,到底有将帅之才,落到这般下场着实可惜。

谁知谢清玄却会这样说?

玉妩下意识看向周曜,就见他默然不语,只管拿目光打量着谢清玄。

从头顶到脚尖,徐徐审视。

好半晌,他才道:“既是投奔,可有见面礼?”

“兵部的那个李盛,有把柄在信国公手里。”谢清玄稍稍凑近,低声说道。

周曜的脸上分明露出错愕。

李盛这个人,周曜实在是太熟悉了!

从前公事上的往来姑且不论,这回周曜因所谓的贪扣军资、勾结重臣而获罪,李盛便是其中攀咬最紧的人。为踩死周曜,李盛甚至不惜抖出自身罪行,以曾与周曜勾结合谋为由,捏造出许多罪证,将他为别人办的脏事栽到周曜身上。

乾明帝原本对李盛极为器重,见状岂能不怒?

依律处死李盛之余,亦听信诬告,重惩淮阳王府上下。

周曜原先想不通李盛为何舍身攀咬,让狄慎去查时也没多少头绪。听谢清玄这话,李盛的背后竟藏了个信国公府?而这两家的往来太过隐蔽,即使是狄慎竭尽全力,拜月门鼎力相助,也没探到半点蛛丝马迹。

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