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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大军的军旗就在对岸的旧螺城上飘着,当年,宋人在富良江对岸望江兴叹。但现在,从北方调回的援军却也在对岸,隔着一百多丈的河面,遥遥相望。当年郭逵的心情,李崇福现在也是感同身受。就算上溯百里,去富良府渡河,怕也是无用。他摇头想着,他昨日是亲眼看着有两艘战船向上游冲去。富良府的两个渡口,应该也保不住了。
怎么办李崇福脑袋里全是这三个字,但解决的办法一点也没有。手上缺兵少将,人心又不稳,要想对抗一日夺占清化城,又全灭交趾举国大军地敌人,升龙府中地这点兵力,完全不够看。
“太傅”门外突然传来唤门的声音。
李崇福连忙坐直身子,换上一幅威严从容地表情作为一国宰相,监国重臣,他的形象必须得到维护“进来”他略略提高了嗓门。
两个穿着朱袍的官员一起走了进来。他们都是李崇福的心腹,一个接手了安抚王族的工作,一个则是去城中招募新兵。“成庆侯他们安抚好了没有”他先问着去与宗室打交道的官员。乾德被俘,身后又无子嗣,他的弟弟们一个个都不安分了起来,有几个甚至来到宫门外。闹着要入宫。他们给李崇福带来的麻烦,不比城外地敌军小多少。
“禀太傅,成庆侯他们都已经回府了”官员拱手答道:“不过看他们的神色还是有些不服,不过他们之间也有些龃龉,在宫门外,成广侯和成昭侯差点就厮打起来。”
李崇福冷哼了一声,对于李乾德那些个不成才的弟弟。他向来不屑一顾:“国逢大乱,他们连点忠心报国的念头都没有。还想着争权夺利,这种货色,也敢打那个位子的主意”
那个官员陪着骂了几句,又压低声音禀报道:“不过他们几个都在私下里拉拢典兵的都军使。昨日,成庆侯就暗地里给殿帅刘波送了不少金银,成兴侯、成昭侯也都在送。”
李崇福脸上的青气一闪即过,随即脸色又恢复平和:“收钱可以。让他们安心地收,就当大王赏他们的。你等会儿去提醒他们几句,让他们不要随便上贼船大王毕竟还活着”
官员点头应了,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最后地话说了出来:“不过已有谣言就是从各个侯府传出来的,说太傅想要趁机”
李崇福一拍扶手,猛地站起,须发皆张。怒不可遏:“传令下去,妄语者死一日未接到大王的噩耗,他们就得一日给我缩头做人。我给你五百人,守定各侯府,宗室子弟都给我拦回去,其余人等。有不得敇令妄出府门一步者,皆杀”
那官员忙应着出门去了。李崇福坐回位子,喘息了半天,平复下心情,转向另一人问道:“新军征发了多少,”
那人低声应道:“才两千人,高太尉、李越侯,都把家丁收着,不肯交出,派出去的两个官人。都被乱棒打了出来。”
李崇福咬牙切齿。他真的是起了杀心,就算方才听到有人传他的谣言。也没这么愤怒。那两人都是朝中重臣,李越侯还是故越国公李常杰的亲弟弟:“要是城破,他们还有活路越国公怎么有这么蠢地兄弟”
他的手直抖,他想杀,但那个杀字留在唇齿间,始终说不出来。他处置有异心的宗室,是忠君之举,朝中议论也会赞许于他,但要是把刀口转到朝中重臣身上,他还没那么大的权威。恨恨得叹了一口气:“把他俩请到政事堂来,还有其他相公、都知,都一起请来。我要好好劝一劝。国难当头,现在当同心同德,共履时艰,容不得他们的私心。”说罢,李崇福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向后堂走去。他从没感觉这么累过,城中诸臣诸将,所有的人都各有私心,举目望去,就只有他一人把国事担在身上。一月来,劳心劳力,整个人都快要垮下去了。
“太傅”见李崇福说了一半就走,那官员连忙叫道。
李崇福停步回头:“还有何事”
“新兵都征召了,但领兵的将佐还没定下。而且配属地兵器甲胄也没有,究竟如何处置,还请太傅示下”
“兵部库中呢”李崇福急问。
“没有”那人摇头,“兵部库中的军械,甚至不及帐中数目的一成。长枪只有些损坏的,刀剑也是锈得居多,甲胄却是一件都没有。”
“是吗”李崇福精疲力尽,连发怒的力气都没了。李乾德前日征召全国军,那些部族、溪洞来的蛮兵,大半都没带兵械。这也是常有地事,要他们卖命出征,当然要把他们的兵械配齐这也是那些溪洞、部族首领们常玩的一点狡狯为了把他们装备上,把库中存货都用上了。李崇福摇头叹气,如果没有南征之事,凭着一堆库存,还能勉强把缺额应付过去,但上万件兵械一去,兵库里面的窟窿全都这么暴露出来了。
“太傅,怎么办”那人惶惶然的问道。
“去各班直军库中找找,应该还有些没带走的”李崇福叹着,“等会儿,我再问问高太尉、李越侯他们,城中百十个文武大臣,每家里总会备着几具,某拼了这张老脸去向他们借”
李崇福挥退了那个征兵的官员,转身正要进后堂休息。这时一个军官慌慌张张地,不待人传唤,就猛地冲了政事堂院落,“太傅”他大喊着,直喘着气:“来来了”
李崇福皱眉:“什么来了”
“王旗敌军不对”他摇头:“是打着王旗的敌军船队来了”
“什么”李崇福惊道。他不顾疲累,忙赶着出了宫门,来到北门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