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信使再一躬身。
“你先下去歇着罢。等明日我派人送你回杭州”等赵文把该说的话说完,赵瑜出言把信使遣了出去。
信使行礼后,转头离开。赵文对赵瑜道:“二郎,即是如此,杭州城就可以不用再担心了。”
“是啊”赵瑜点头,“杭州城安生了,台风也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第五十七章西军中
大宋宣和二年十月十四,辛巳。
尖耸的船头披波斩浪,一艘船身修长的车船如飞梭一般在浪尖跳动,十只轮桨快速的击打水面,白浪翻涌,船行如飞,一呼一吸之间便能向前冲出十余丈。
赵瑜顶着风,悠闲的站在船只的最前端,双脚巴住甲板,不论船只如何颠簸,他却纹丝不动。点点飞沫随着船身起伏涌上船头,飞溅在光着的大脚上,凉沁沁的,煞是舒服。
“二郎”赵文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可真是悠闲啊”
不用回头,赵瑜也能知道自己的参谋总长现在是什么一副表情。自从五天前出了衢山后,赵文说话都变得怪腔怪调起来。赵瑜双眼平平看着前方,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二郎”赵文不会让赵瑜就这么躲过去,他就在赵瑜耳后叫道:“我们何时才回台湾”
给人贴着耳朵叫,赵瑜聋子也装不下去了,笑道:“我们不就在回台湾的路上嘛。”
“什么时候回台湾变得要往西边走了”
赵瑜哈哈一笑:“只是顺便绕个路罢了”
“这路绕得可真够大的,都绕道扬子江了”赵文指着船外:“二郎,你看看对面的那个岛,都过了扬州的小沙了今扬中市,前面就是瓜洲渡,你还想绕道哪里去江宁”
“这话没必要一天说三遍罢”赵瑜摇头。“到了瓜洲渡看一看就回台湾。”
“这已是二郎你第三次这么说了,但我们现在离台湾还有几千里。”赵文悻悻说道,“瓜洲渡的宋军又有什么好看地。”
“我只是想看一看西军,他们也许是日后我军除女真人之外最大的敌人。百多年没打仗,河北禁军已经烂透了,东京禁军也就班直中的万多人还算得上战力,整个大宋。也只剩西军可堪一战。”
“能看到什么”赵文摇头,“童贯乘的纲船能从润州沿运河直放杭州。就算过了大江。也不会下船,运兵船有什么好看的”
“肯定会下船的。童贯带的是西军那些关西人坐了一个月地船,不在润州休息两天,他们可没力气打仗到了京口和瓜洲那里,正好可以见识一下西军的军势”
半日后,赵瑜地车船已经来到瓜洲渡上。但大江之上,除了捕鱼的舢板外。就只有寥寥十余艘河船在摆渡。
“童贯怎么到现在还没到”赵文拿着望远镜梭巡江中。
“不,他已经全师过江了”赵瑜放下望远镜,他在瓜洲对岸的京口渡中看到了纲船竟有数百之多,除了南下大军所乘船只,不会有别的来历。
“这么快”赵文惊道。
童贯的确已经领兵渡江了。从前日,用了两天时间,十五万大军便陆续过江南下时,他们便坐着船走得汴河。所以过江时不必上船下船,速度自是比正常情况要快上许多。
入了润州,童贯便立刻占了州衙为宣抚使行营。转眼之间,旧日如狼似虎的衙役胥吏被扫地出门,在衙门中进进出出的,是一群群看起来更加凶恶十倍地关西赤佬。
今日。在休整了两天后。童贯来到州衙大堂中,击鼓聚将,举行军议。这位当今朝中最为战功赫赫的宦官,如今的两浙、淮南宣抚使高居正中。置制使谭稹、都统制刘延庆列坐左右,其下各路统制、幕僚将佐肃然而立。静声屏气等待主帅发令。不过这临战前肃杀的气氛,却因童贯的一句话,彻底粉碎。
罢造作局停花石纲下罪己诏
“罪己诏”州衙大堂中,传出一声惊叫,众将一片哗然。
谭稹看向童贯的眼神与看一个往脖子上勒绳子的疯子没有两样。大宋开国以来,从没出过代天子下诏罪己的事。就算是蔡京那等权相也不敢作出这等妄为之举。童贯兵权再重。也不过是一个宦官,得罪了天子。他难道还想有活路
地确,童贯在出京时,道君皇帝的确给了他临机处断之权,甚至允许童贯如有急,即以御笔行之遇到紧急情况,可以自行拟定诏书发布命令但没有上报朝中,便越俎代庖的帮天子下了罪己诏,这等于是啪啪地打道君皇帝的脸。现在江南大变,局势艰难,道君皇帝只能捏着鼻子把苦水硬吞下去,但日后清算起来,站在这营帐中的,没一个会有好下场
“大帅,万万不可”没等谭稹出言反对,都统制刘延庆当即跳出来,“造作局可罢,花石纲可停,罪己诏可万万不能下啊”
“大帅还请三思”谭稹也站起劝道。
童贯沉声道:“本帅已是四思,五思过了。罪己诏是不得不下。造作局、花石纲,今日可罢可停,日后未必不能再起再兴,不下罪己诏,把两事的根断掉,如何能取信于江南百姓”
“大帅,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先上报天子,等天子下诏罢”谭稹再劝道。
“等”童贯眼眉瞪起:“军情紧急,怎么等方腊不会等魔教地贼子不会等现在不仅是方腊,江南各州各府都有贼人蠢蠢欲动。靠得近的,常州、湖州,魔教贼军已有数千众,而稍远一点的,苏州不,现在已经是平江府了,妖人石生已领着万多人围攻府城,更别说两浙南方蜂拥而起的贼子,已经攻州下县。即将与方腊合流。现在围在杭州城下的贼军只有二十万,但再拖过一月两月,那就会是三十万、四十万还能再等吗我们等不起
贼寇不能迅速平定,江南就不能安稳,北伐之事便无从谈起。自石敬瑭割幽燕之地以媚契丹,至今已有整整一百八十五年,幽燕地汉家子弟也在契丹人的欺压下苦盼了王师一百八十五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契丹衰亡。我大宋有了收复故土的机会,现在不把握时机。及早北上,”他用力一拍桌案,猛然站起,“难道还要北地的汉儿再等王师一百八十五年”
童贯的声音回响在大堂之中。他是彻底地豁出去了,黝黑地脸上是少有地坚毅。当年他在关西监军时,便藏了天子下令军势缓发地诏书,今日代道君皇帝下诏罪己。也不过旧日之事地翻版罢了。虽然心知日后政敌必然会拿此事来攻击,只要能封王,就算第二天就被赐死也无妨。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不会允许北伐幽燕之事再次被延误
“为何魔教能一呼百应,难道你们不清楚造作局、花石纲不废,罪己诏不下,就算平了方腊,日后还会有贼子揭竿起事。今次北伐已经被耽搁了。本帅可不想看到下一次。我意已决,尔等不必再言。日后天子若是降罪,本帅一力担之董耘”童贯叫道。
“下官在”一人应声出列,其人身着青色文官袍服,是童贯的亲信幕佐。
gu903();童贯道:“这份并罢苏杭造作局、御前纲运及木石采色等物的罪己诏由你来拟稿,尽速通传江南。无论如何不能再把江南百姓往方腊那里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