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全军覆没”陆宗摇头道,“至少领头的几个还活着”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有消息说是四名匪首都投了东海,童大帅已经发了公文去要人了。方腊之子不死,他回不了京师,官家也睡不安稳。”
“又是东海”
“是啊,又是东海方家余孽也许到现在还不知道领头守杭州的就是东海人这算是自投罗网了其实据说在福建建州尽歼一万贼军的,其实有一多半是建州知州借来的东海兵,不然以区区一千土兵,如何会是一万贼军的对手”
几人谈话早已吸引了店里的其他客人。听到陆宗大爆内幕。哗地一阵惊呼声,小小地茶肆都震动起来。一人大声尖叫着。却一边的小二听得入神,手一歪,滚烫地开水溅了满桌。陶忠连连弓腰道歉,小二忙不迭的收拾桌子,而陆宗被众人围在中间,更是得意非凡,正要多吹几句,门外街上却传来一片喧哗。
店中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过去,只见几个军汉醉醺醺的从斜对面的酒楼中晃了出来,酒楼的掌柜追在后面,大呼小叫,“军爷,你们还没付账呢”
军汉们晃晃悠悠的回过头来,领头的一人高声骂道:“没爷爷卖命杀敌,你们这些贼鸟早就被贼军杀光了。还问爷爷要钱爷爷还没向你要救命钱呢滚”说罢便举起腰中长刀,连着鞘砸过去。他喝得烂醉,下手没了分寸,几下便把那掌柜打得头破血流,满地乱滚。街上的人都一边围着,却不敢上前相劝,只眼睁睁的看着那群军汉出够了气,摇摇晃晃地走了。
“老陈也太没眼色了”见着掌柜被抬了回去,陆宗连连摇着脑袋,头上的方帽晃得斜了过来,“小舅子是府里的押班又如何上次那个活捉了方腊的辛统制在道中央骑马走,蔡大府的车驾见着他都避到路边去了。也不看看现在这杭州城中谁才是大爷”
店中的茶客也是一阵感叹:“招惹这些赤佬做甚嫌命长了不是”
“兵灾,兵灾,有兵就有灾。人哪能跟灾祸斗见着都要躲远点,哪能追上去自找苦吃。”
陆宗冷哼一声:“这还算好的。在杭州城里,有童大帅镇着。又有蔡大府、陈龙图盯着,那些关西赤佬也不敢太过分。到了外面,尤其睦州、歙州,官军见人就杀,见屋就烧。做出地事来都栽到方腊身上,骗得过谁前日里还报杀贼百万,也不知有多少枉死的。还有说什么所掠妇女自洞逃出。裸而雉经于林中者,由汤嵒榴树岭一带凡八十五里。九村山谷相望,不知其数。他娘的,这世上会有哪人会光着身子跑出小一百里地上吊的说谎也得有个谱啊都是关西的赤佬,弄腻了之后直接吊到路边树上。这叫杀人灭口他们把对付党项人的手段都用到我们两浙来了”
“童贯怎么也不管管”
“怎么没管,童大帅前些日子把闹得最凶的辛兴宗调了回来,换了刘延庆大帅亲自去部署,还向官家请旨要大赦江南。赈济两浙各州,就是希望那些关西赤佬别再闹了也不知能不能压下去”
“都说童大帅是奸宦,但我看着他做地不比那些好官差。罢造作局,停花石纲,都是童大帅的功劳,听说连西夏都给他打得服服帖帖,怎么名声就那么差呢”
“谁叫他举荐了蔡京当年蔡京被贬杭州,要不是他帮着在道君皇帝面前说话。天下也不会有这么多事”陆宗抱怨了两句,却悚然一惊,自知失言,立刻转过话题:“说起来,今天童大帅大清早就出城去迎接天使了,想来很快就能听到大赦江南、赈济两浙地消息了。”
杭州城外。前出十里相迎的童贯早已领了圣旨,跨上坐骑,返身回城。而前来传旨的中官则拖后半个马身,凑在身后陪着说话卸下使命,他仅是个西头供奉官,比起位极人臣的童大珰天差地远,说起来他还是童贯的徒子徒孙,哪敢在童贯面前拿大。
童贯悠悠骑在马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听着身后的供奉官禀报半年多来京师地内情。一边想着今日所受的圣旨。
此次官家降旨封赏。晋太师,赏仪卫都是应有之义。他九月出兵。新年未到,方腊便已束手就擒,又费了四个月,平定了江南乱局,若论战功赫赫,当今大宋无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不过他的任务并不只是平叛,作为两浙、淮南宣抚使,更重要的任务是安抚百姓。在圣旨中。道君皇帝也准了他领衔上书的大赦江南、赈济两浙的奏折,并且大加褒赏,谓其忠心于国,堪为楷模。风头可谓一时无俩。
江南事已了,只要方腊的孽子一送到,就可以回京了。只希望这半年,北面没出什么乱子。他正想着,身后人的几句话却如同惊雷劈在他脑门上。
“你刚才说什么”童贯惊问道,“官家要复应奉局注1”
“回太师,地确如此。小的出宫那天,听说旨意已经拟好了,应奉局由金眼王相公和梁少保统领,据说朱勔也将复职。”
“王黼梁师成”童贯恨恨的念着两人名字,寒声问道:“他们到底在官家面前说了什么”
“是金眼王相公向官家进的谗言,说方腊之起,由于茶盐法也,而太师是入奸言,而归过于陛下。官家当时大怒,把玉琼尺都撅了。听说官家还要追究拟诏者之罪。”
“东南人家饭锅子未稳在,又复作此事”童贯摇头叹着,回头看了跟在队列里的董耘一眼,他此次也因请功奏折也受了不小的封赏,正兴高采烈着,若是知道因亲拟手诏而被天子记恨上,却不知脸色会变成什么样。
童贯可以说是第一次庆幸自己宦官地身份,若是他只是普通的武臣,立了这么多功劳后,肯定要投闲置散个三年五载,等因功而生的骄气被消磨去之后,才会被再次起用。更别说他还私下罪己诏,劈面给了皇帝几个耳光。
不过他是无后的宦官,官家不可能会怀疑他会有叛心。况且道君皇帝是个重感情的人,虽然因罪己诏之事而愤怒,但最多也仅是生上几天闲气,不会太过降罪于他。
只是北伐之策却要遭殃了。
自从神宗朝之后,几乎所有政策的变化,起因都是政治斗争。元佑年间,旧党得志,新法尽废;绍圣时,章惇为相,新法又起;现如今道君皇帝刚登基时,启用旧党,新法又罢,等过了两年,元佑旧臣上了党人碑,新法再次推行。
司马文正号称至公至正,但蔡京却是他一手提拔出来,不为别的,就因为当他执掌朝政,下令五日内废止新法之后,是蔡京第一个出力支持,并如期完成了任务。
而那时,不但新党对司马光的命令大肆嘲笑,蜀党的苏轼,甚至旧党重臣如范纯仁等,都认为此举不妥,只因他一意孤行才颁行于世司马牛的外号就是那时叫出来地。在这种情况下,知开封府地蔡京的投靠和支持,是对司马光最大地帮助,否则,刚刚上任的司马相公发布的第一道命令就无疾而终,他的威信不免要大受打击。
以司马十二之智难道会看不出蔡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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