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正常对骑兵作战时的六列横队,敌骑根本不会有半点机会靠近阵前。而对付步兵的三列阵形就显得射速太过缓慢,最终让女真人钻了空子。不过他们的幸运也到此为止。东海军的步兵都受过对付骑兵的训练。在日常的训练中,他们都学会如何使用一根木棒瞄着战马的双眼和头面戳去,让战马不敢靠近。注1
看着蜂拥在阵前的骑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邓广达感叹着对面女真将帅的愚蠢。他们根本就没有发挥出骑兵真正的力量。让骑兵去冲击严阵以待的步兵战列,这是在东海的军事教程中三令五申严令禁止的行为。当年辽南之役的收尾之战,近卫一营的一个火枪都纯以刺刀,便击败了与己方兵力相当的金国辽南都统完颜斡鲁的亲卫骑兵。那场战斗,已经成了东海军事教材中的经典战例,可是女真人却好像并没有把那次规模不大的战斗放在心上。
骑兵的战术应是利用战场机动力去骚扰敌阵,然后趁隙而进,最后对崩溃的敌军进行追击,而不是与步兵硬碰硬。这一点,与宋军斗了一百多年的契丹人早已学会,但女真人却很明显还没有吃够苦头。
邓广达正是当年那个近卫营火枪都的都头,几年来积功转迁为龙骑二营的都指挥使。由于他的存在,再加上身处北方,要直面女真铁骑。龙骑二营的训练中,与骑兵作战的科目就比其他营头多了许多,可以说是东海军中最善于应对骑兵的一个营。
邓都指本人也时常吹嘘,论起对付骑兵,他若是自认第二,东海军中没人能当第一。虽然几乎都是酒后浑话,不过如今的战局,却正好印证了他之所言。区区半刻钟都不到的时间,第一线的女真骑兵已经大半失去了战力。而挤在后方的骑兵,则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被四面八方飞来的子弹撂倒。
邓广达又向后看去,在龙骑二营阵列之后,四丈宽的官道的另一侧,以数百辆大车组成的野战营地已经有了雏形。官道上的行道树被绳索连起后,就跟大车一起,结成了最外围的营栅。营地一成,完颜挞懒的算盘就算落了空,阵前的女真骑兵应该也能看得出来。
“时候差不多了”龙骑二营的都指挥使一指前方。
身后的三百骑兵闻声而动,蹄声隆隆,穿过步兵阵列前进包抄后留下的缺口,如同一支锋利的匕首,直插敌军的要害。
这是最后一击。
“末将幸不辱命”
大纛之下,郭立马前,神采飞扬的邓广达抱拳缴令。在他背后,气势汹汹而来的女真铁骑,在龙骑二营步骑联合的攻击下,丢下了一半的人马,正惶惶的向来处溃逃。
但远处,数倍于己的敌军,漫山遍野的黑影,正映在郭立的双眼中:“战斗才刚刚开始”
注1:这是十七世纪时,西班牙步兵训练课程。
第五十章道阻四
前锋瞬间溃败,面对坚实如山的东海军阵,如滔滔洪水般涌来的女真大军也不得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双方遥遥相对,在刹那间静谧下来的战场中,几万人的注视下,数百溃兵从前线狼狈逃离。
他们身后,三百名东海骑兵紧追不舍,挥舞着马刀,从后将敌骑一一斩落。不是没有勇敢的女真骑手回头反击,但东海骑兵连拼刀的机会也不给他们,只要看到有人掉转马头,便拔出挂在马鞍前的手铳,靠过去抬手就是一枪。
尽管燧发手铳并不比女真骑手用马弓反身射出的箭矢更精准,不过威力却远远过之。只要距离稍远,八九斗力的马弓甚至射不穿披在战马身上防寒挡箭用的厚毛毡,而手铳射出的铅弹却能在十步开外隔着铁甲打断骨头。
武器上的优胜,弥补了东海骑兵与女真铁骑之间马术上的差距。如同春蚕食桑叶,只看见逃窜的女真骑队从后面一口口的被吃掉。仅仅追出两里地,仅存的六七百骑兵竟又少了三分之一。
若是追逐战继续下去,这队女真骑兵恐怕不会逃出百人。但此时女真主力中已奔出两队赶过来接应。退军的号声的从身后传来,三百东海骑兵收缰止步,转身后撤,放任目标远窜。
“我完颜家的儿郎啊”
终于逃出生天,撒离喝从马。背上一头滚了下去,瘫坐在雪地上,捶胸顿足的放声大哭着。鼻涕泪水流到胡须上,转眼就冻结起来,白花花的一缕一缕。
方才败退时,撒离喝找了匹空马。及时逃了回来,没有像留在阵前的数百伤兵,给东海人割了脑袋。但当他逃到安全的地方,看看左右,跟他一起出战的千名精锐,就只剩半数不到的残兵。
一次冲锋就丢了半支千人队,而且都是最为精锐的完颜部的子弟兵,几乎所有人都能跟撒离喝,甚至是皇帝吴起买攀上瓜蔓亲。这么大的伤亡,对于作为金国核心的完颜部来说绝对是伤筋动骨。就算是长生岛上的那一战,受损最重的其实也不过是完颜娄室的七水部,而不是正牌子的完颜部众。今日的惨重损失,实乃起兵以来从未有过。
跟随撒离喝逃回的女真铁骑也是一个个垂头丧。气。整支队伍的精气神,立国十几年来百战百胜而养成的骄狂之心,都在刚才的那段短暂战斗中,给灭得干干净净。
当年长生岛上,完颜娄室全军覆没,还可说是主帅。昏聩,自蹈死地。天津城外,完颜斜也强攻不克,那是东海的火器犀利。但今次一败,如何还能找到借口先是围魏救赵,逼郭立回军,而后又是趁东海军师老兵疲的时候半道劫杀。先用计,再设伏,郭立的行动一如预料,但结果却出人意表。
经此一战,再对上东海,谁还敢夸口野战必胜
“嚎个什么丧”完颜挞懒刚从后方赶过来就见着。撒离喝趴着地上哭爹喊娘,心底火气一下噌噌的冒起,骑着马冲到撒离喝面前,手上的马鞭没头没脑的抽下去,“不过吃了点小亏,就在这里流眼泪鼻涕,老皇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哭得这么伤心”
头盔给鞭子敲。得梆梆直响,撒离喝被打得连头也不敢抬,但还是在抽抽噎噎的,擤着鼻涕,抹着眼泪。在另一个时空中,几年后的邠州之战,他被西军名将曲端打得大哭而逃,在军中被笑为啼哭郎君。今日在渤海之滨,他碰上了更为强悍的东海军,哭得却也是更凶了。
挞懒心中不耐,反手一鞭把撒离喝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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