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轿车擦身而过,开进院门,方孟韦却猛地一怔。
奥斯汀
车牌是:“央行北平a001”。
原以为来的是李宗仁的别克车,万没想到竟是父亲那辆奥斯汀小轿车
奥斯汀轿车从大门一直开到三个方队和教授们中间的院坪中才停了下来。
方孟韦大步跟着,紧跟到车门边,从右侧后座外拉开门:“父亲。”
方步亭荡开了方孟韦来扶自己的手,也不看他,径自下车,向何其沧走去。
何其沧依然坐着,只是目迎着走到身边的方步亭。
所有的教授也都望向了方步亭。
方步亭向大家稍稍示意,对向何其沧的目光,轻声道:“也给我个座吧。”
隔阂是说不清的,默契彼此还是相通的,何其沧移了移身子,旁边一位年老的教授紧跟着也移了移身子,同时让开了一小块儿地方。
方步亭在何其沧身边的石阶上挤着坐下了。
方孟韦不得不走了过来:“父亲”
“住口”方步亭这才望向了他,“打电话给陈继承,让李宗仁来。李宗仁不在,就叫傅作义来。告诉他们,我这个北平分行的经理,何副校长这个国府的经济顾问,全是共产党。最好准备一架飞机,立刻把我们押到南京去。”
方孟韦哪里能去打电话,只好笔直地挺立在那儿。
所有的军警方队都只能静静地挺立在那里。
天已经大白了。
方步亭抬起左手凑近看了一下手表,问何其沧:“学校的广播几点开”
“五点。”何其沧瓮声回道。
方步亭这才又望向方孟韦:“让你后面的队伍注意听广播,你们的傅总司令该说话了。”
方孟韦历来就深服父亲,双腿一碰,转身对三个方队:“全体注意,傅总司令有广播讲话”
所有的军警都双腿一碰,挺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
其实也就一分多钟,也许是太寂静,时间就显得很长,突然从广播喇叭中传来的声音也就格外空旷,同时惊起了远近大树上的宿鸟,扑啦啦鸣叫着飞得满天都是。
喇叭里开始传来的是电台女播音员的声音:“请各位注意请各位注意下面华北剿匪总司令部傅作义总司令有重要讲话傅总司令有重要讲话”
几秒钟后,喇叭里果然传来了大家都已熟悉的傅作义的山西口音。
傅作义代表政府,代表军方发表声明了:开始向昨天死伤的学生寄予同情并表示安抚,希望学生也理解政府,不要再有过激行为。同时命令北平军警宪特各部全城戒严,停止抓捕伤害学生
三个军警方队,在方孟韦的口令中,唰的一声,集体后转。
何其沧和所有坐在石台阶上的教授们都站起来。
方步亭随着站起来,望向何其沧:“接下来就是钱和粮的事了,我得赶回去那个经济改革的方案,尤其是美援方面,其沧兄多帮我们北平说几句话吧。”
“你真相信什么改革方案相信我的话那么管用嘿”何其沧挥了一下手,“先去忙你的事吧。”
方步亭还是不失礼数,向众多教授挥了挥手,才向车门走去。
方孟韦已在车旁拉开了车门。
“去请假,立刻回来见我。”方步亭钻进轿车,轻轻丢下了这句话。
方孟韦一怔:“现在只怕请不了假”
方步亭坐在轿车里,盯着站在车门外的儿子:“崔中石是不是你派去南京活动的”
方孟韦一愣。
“立刻回来,回来再说。”方步亭从里面哐地拉上了车门。
方孟韦怔怔地望着父亲的车从队列中开出了大门。
北平已连续一个月干旱,南京却是一连几天雷阵雨不断。7月6日黎明时分,南京往杭州笕桥机场的公路上,仍被黑云和雨幕笼罩得天不见亮。最前面一辆美式吉普,紧跟着两辆囚车,都打着大灯,罔顾安危,用最快的速度在雷雨中颠簸奔驰。
雷鸣雨注,对于坐在美式吉普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少将似乎都没有声响,他的耳边只有一个声音,今年4月,蒋经国在铁血救国会成立大会上,带着浓重的浙江奉化口音的声音:
亲爱的同志们,你们都是我一直最信任、最肯干、最忠诚于领袖和三民主义伟大事业的骨干。值此存亡绝续的关头、生死搏斗的时刻,我希望大家成为孤臣孽子,忠于领袖不成功便成仁,至死不渝当前,国民党内部严重腐化,共产党日益恶化,我们面临“一次革命,两面作战”既要反对国民党的腐化,又要反对共产党的恶化,两大革命必须毕其功于一役
两颗少将金星上的脸是如此年轻,又显出超过实际年龄的干练和冷峻他是国防部预备干部局少将督察,亦是铁血救国会的核心成员曾可达。
“知道什么是孤臣孽子吗”曾可达突然对开车的副官问道。
“将军,您说什么”开车的副官没听清楚。
曾可达瞬间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跟这样的下属问这样的话,立刻改口问道:“笕桥机场还有多远”
“大约还有十几公里”
那副官刚说完这句,随车带着的移动报话机响了。
曾可达立刻拿起话筒:“我是曾可达,请报告情况。”
报话机那边声音特别响亮:“报告曾将军,我是笕桥机场宪兵一队,我是笕桥机场宪兵一队一架c46运输机罔顾绝对禁飞的天候强行起飞,驾机的就是军事法庭要逮捕的飞行一大队大队长老鹰和他的副驾驶”
“好啊,杀人灭口了”曾可达从前排副驾驶座上倏地站起来,望着几乎就在头顶的雷雨云层脸色铁青,“以国防部的名义严令笕桥机场指挥塔,立刻阻止,不许起飞”
对方:“飞机已经起飞再报告一次,那架c46已经起飞”
“严令立刻返航立刻返航”曾可达对着话筒大声喊道。
对方:“机场指挥塔回答,天候太复杂,无法指挥返航”
曾可达咬紧了牙急剧思索,又拿起了话筒:“立刻通知押送方孟敖和航空实习大队的宪兵三队,人犯暂不押送,解开方孟敖的手铐,等在机场,随时待命”
对方“明白”两字刚落,曾可达立刻对驾车的副官喊道:“加速”
油门一脚踩到底,吉普车疯了似的跳跃着向笕桥机场方向冲去
后面两辆宪兵囚车也紧跟着加速向前面的吉普车追去。
行至杭州笕桥机场指挥塔,曾可达带着他的副官大步走到了调度指挥室的大门口时,又站住了。他在看,在看这些“行尸走肉”是如何操纵着党国的机器碾着党国的血肉。
里面的人是一片麻木的死寂,一双双空洞的眼睛都望向弯腰站在指挥台前那个值班的空军上校。尖厉的电台调频声中那个上校对着话筒例行公事地呼唤道:“指挥塔呼叫老鹰
gu903();